“我开始懂杜兴业了。”临近正午，许蔚长叹一声，似有所悟。
李少东正吃着从厨房要来的一袋热包子，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好奇地问:“怎么？”
“被你启发的，”许蔚顺手从他的包子里掏出两个递给路樊野，“他真是个老渣男了。”
“我之前想了很久，总觉得用杀伐果断来形容他的轻拿轻放还有些别扭，一个是养了许多年的养子，一个是娶进门才两三年的恩爱老婆，怎么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呢？”
“说明他冷血嘛，”李少东嚼了两口肉包，嘴角留下一点油光，“好吃。”
“但是他在和二夫人的相处中，很关心她，还会大半夜去抱着哄，感觉也是有爱的。”初中生齐小沛加入对大人感情的讨论。
“小沛跟我想的一样，”许蔚肯定道，“我也认为有爱，但——”
“在他心里，死人无法同活人相比，即便因为活人导致了死人。”
张沅“哦”一声。
李少东听完，细细思考一会，才呆呆地问：“你这句话是不是有语病？”
许蔚坐下，想为自己倒杯茶，又忍住了:“也纯粹是我的猜测，举个例子说。”
“杜琼是杜兴业一手培养出来的，将来还可能继承办事处，被二夫人以如此拙劣的理由残杀，杜兴业却毫不追究。”
李少东还是一脸迷茫：“所以这跟活人死人有什么关系？”
张沅:“我猜许蔚的意思是，杜琼和二夫人在世时他都很看重，但只要人没了，即便活着的那个对死了的犯下再大的错也不会被追究。活人与死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天差地别。”
“以此类推，二夫人死了，十四夫人说办法事就办法事，杜兴业压根不念旧情。”
这法事做的不是吊丧，是驱邪。
即使在从前，也鲜有人如此对待刚逝去的旧爱。
“是我没说好，”许蔚换个例子，继续解释，“老管家贪污受贿，卸任后失踪，我们不是猜梨花是凶手么？杜兴业同样没追究她，哪怕刘管家过去在杜府任职十几年。”
“他甚至立即让梨花代理管家之职，因为用着顺手。”
“那就是很冷血嘛，说这个对我们解决闹鬼有帮助吗？”李少东小声嘟囔。
“有一点儿，但最重要的是能帮我们不去蹚杜琼这趟浑水，”许蔚笑了笑，“要真听柳絮的去杜兴业面前揭露杜琼之事，倒霉的恐怕是我们。”
“这个剧情，最好别走。”
“真狠啊，幕后之人。”李少东咬牙切齿。
张沅哑然失笑：“那你觉得幕后之人是谁？”
“当然是梨花！”
张沅不语，看向齐小沛：“小沛呢，怎么想的？”
李少东已经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齐小沛抿着嘴苦思冥想了会，肯定道：“十四夫人。”
“为什么？”
她从张沅的眼神中得到鼓励，努力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二夫人已经死了，现在府中最受宠的是十四夫人，许蔚姐姐说过她很想当大夫人，但梨花做管家分了她的权。”
“所以她想让我们为杜琼澄清，再趁乱浑水摸鱼牵连出梨花背后的事——杜先生再不在乎死人，也不会容许一个下人谋害主子。梨花一死，就没人能跟她争权了。”
“顺便还能让二夫人害死杜琼的事迹明晃晃地摆在大帅面前，之前避开不提及还好，如今人也死了，事情浮上水面，恐怕杜兴业对她的怀念会大打折扣。”许蔚补充，讽笑一声。
“一箭双雕，到底还是她会啊。”
李少东像小学生一样举手，不服：“我有问题！梨花也有理由这么做，她为了让杜琼受陷害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不惜一切代价，宁愿暴露自己也不让他蒙受冤屈。”
“李同学勤学好问，奖励你少吃包子，”许蔚手没停，继续从他袋里掏包子递给正喝茶解腻的路樊野，被后者沉默地接下。
“你说的有道理，但要知道梨花为了报仇卧薪尝胆两年，一跃成为管家，还成功让害死杜琼的人偿了命。”
“复仇已经成功，而且她待在杜兴业身边也有一年多，总不可能比我们还晚知道杜兴业的心思吧？若是知道他的雷点也要求杜琼的清白……”
许蔚忖量着。
她“啧”一声，不赞成道，“以她的才智，就算想让杜琼沉冤得雪，也可以制定一种更为稳妥的方式，徐徐图之，没必要急于一时让我们去杜兴业面前闹。”
这是她站在梨花的角度想到的。
“真复杂呀这些人。”齐小沛小小声地叹气。
许蔚却觉得心情舒畅，心里长出一口郁气。
总算是把前些日子搜集到的没头没尾线索连接在一起，虽然现在这些猜测只被证实了一部分，但任务总算有了进度。
柳絮能作为二夫人与刘管家杀杜琼的人证，接下来只要证实梨花与杜琼之间的关系，便可进一步佐证这四人的恩怨。
至于证据，许蔚已有些眉目。
除此之外，在调查厉鬼真相的进度上，经过梨花和十四夫人这一通操作，反倒能初步排除她们的嫌疑。
副本不会给玩家死局，既然要在诺大的杜府寻找一个藏深了的厉鬼，它一定与常人有所不同。
厉鬼是怨气积祟而成，通常生时背负冤屈或怨恨滔天，所以才在死后化为鬼身来为祸人间。
通俗来讲，是死前反抗不了，只能借由死后的超自然力量复仇。
但梨花和十四夫人不同，她们都没有屈服于命运，而是一步一步用自己的手段往上走，靠努力和谋算达成目标。
已死的三人也可以排除，蒋道士昨日提及厉鬼还在成型中，管家和杜琼死了两年不符合条件，二夫人尸体上没有鬼气。
那么剩下来的重要角色按嫌疑程度排名，第一个，便是身上鬼气极浓的杜兴业。
午宴，膳厅。
杜老爷坐上首，未带一个女伴。
玩家们围着他坐了一圈，席上仍是山珍海味，佳肴美酒。
他同路樊野觥筹交错，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