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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3 / 4)

己方才的不敬深表歉意。老夫一时激动,说话失了分寸。这些旧事,平时讳莫如深,也是憋的久了,加之思及故人,心绪难耐,忍不住想吐出来。”胡祥将内心的玩味遮得严严实实,面色沉重,言语诚恳,“老夫知道,统领从不杀妇孺,但也从不轻信外人,那卫姑娘已归顺,如今看来不再有利用价值,老夫斗胆一问,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薛缜道:“我找人为她诊过,那女子如果放着不管,的确命不久矣。如果她没有完成诺言,我不杀她,任她毒发身亡就是。但她承诺不假,的确诱使秦铮自投罗网,那么我也不会食言,便供给她五颗凤魂凝血丸,可保她十年无恙。”

“统领仁慈。”

“至于她的去留,全凭自己。我本就无意扣人,今日看在留燕的份上,那当然更是眼不见为净。”

话音刚落,黑乌鸦欢快地飞了起来,胡祥看似松了一口气,抚袖拱手,颔首作揖。

“老夫惭愧,愿代留燕谢过统领。”

“大人无须多礼。”薛缜扶住他,面上也有些难为情,“是我欠她,算不上偿还。求个心安罢了。”

胡祥表现得感恩戴德,心中则自吹自擂,原来老夫这喉舌还如从前那般伶俐,添油加醋的一番陈述倒真能打动这罗刹几分。那神神秘秘的卫灵姑娘应是能得个自由身了,且看她今后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他思绪飞转间,面上真挚异常,牢牢握住青年的手,眼神当中满是笃定:“实不相瞒,自老夫回都以来,所见所闻,无一不触及旧忆,所思所想,无一不念及往日。”

“初入隐鹓,使我大病得愈,重获新生。六年蛰伏,令我脱胎换骨,化作直入九方老贼心腹之毒刃,为我儿报仇雪恨。纵使经历变故,回想当年,一腔热血,未曾凉却。”他声情并茂,令薛缜不由得讶异。

“大人,您……”

“老夫想了很久,我的确已经老了,就算还有心劲,也出不了什么力。上次您来桃浔,我此话便是肺腑之言。但……承蒙王上厚爱,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在都城有一席之地,实在受宠若惊。您知道,以前老夫愚昧无知,也曾对王上抱有敌意。幸得上天恩施三年时间以拭双目,这才看清王上是何等明君。老夫深感惭愧,自觉远不如统领才高忠诚,时常惶惶终日。思来想去,老夫除口舌之外唯一所能贡献的,仍是区区消息。鸦部解散已久,可渠道仍在,重建并不费力。若统领不嫌弃,老夫愿尽绵薄之力,助您完善暗网。”

薛缜一惊:“大人此话当真?”

鸦部是当年维系隐鹓阁的重中之重,也是唯一在大乱时完全未受波及,所有人全身而退,自此销声匿迹的分部。胡祥的能力不容小觑,但此人行事狡诈,不可轻信。

并且要事当前,他心神不宁,这在寻常来看再诚挚不过的好意,如此情境之下倒让他感到突兀怪异。

胡祥一眼能看穿薛缜,不屑遮掩,直言道:“统领莫要担忧。老夫说过,我年事已高,心力不足,无法再插手隐鹓。只是近来感慨良多,不好无甚作为。因此,想要将鸦部运作和盘托出,旧的渠道可变,人手可换,全由您重新安排,老夫绝不过问。自此以后,我便可安心养老,过我的闲散日子喽。”

这话明着说出,让薛缜全无质疑余地,当即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不该敏感多疑,可是无法控制内心不断滋生的猜忌。脑中杂乱无章的思绪梳理不清,像山涧的云雾遮住了某个阴暗的源头。

胡祥低头看了金菊片刻,蹲下嗅闻花瓣的清香,陶醉地长叹。

“往后秋日里,若有空,可来我家坐坐,我那新砌的花坛里也种了许多菊花,开得很好。”

“听说大人将家院翻新了一遍,薛缜尚未拜访,改日必携好酒登门叙旧。”

胡祥闭上双目,轻道,“如此甚好……老夫拆了所有门槛,从今往后,不会再绊倒任何人了……”

薛缜刚要走,听见此话,忽地浑身一震,瞬间想起看见胡祥站在门外时,自己心间那股猜疑是从何而来。

“大人近来……也时常梦见故人吗?”

胡祥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瞥了瞥远处紧闭的房门,笑道:“伤春悲秋,感怀往事,人之常情嘛。如老夫这般,深知天命已近,便格外容易陷入回忆。梦境是慰藉,自当珍惜。薛统领,您难道……全然不会梦见故人吗?”

“……”

薛缜没有开口,摇了摇头,启步离去。

胡祥没有等来回答,但知他心中所想,望着男子挺拔的背影,嘲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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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王妘谦携相国闻琰、司马祝黎在山脚等候接见,在重兵监视之下站了一整日,未进食水,直到黄昏之际,才被告知取消会面。

三人早有预料,不以为意。眼见夜幕将至,附近仅有一座残破的茅草屋,而四周卫兵并无将他们带离之意,想必就是要借此地先羞辱虞王一番。

闻琰捱到现在,饥渴难耐,肿胀的双脚近乎失去知觉,可仍然强撑着不露半点疲色。

妘谦的背影占满了他的视野,逐渐敛起的天光描摹出眼前男子消瘦而挺拔的背影,像荒漠孤立的一株枯树。滚滚沙尘遮天蔽日地涌来,闻琰觉得自己好似化作筋疲力竭的迷失者,不顾沙暴向着天地间那唯一的标识扑去。

即将被吹倒时,侧方有手扶来,稳住了他摇晃的身子。

“小心。”祝黎低沉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妘谦闻声回过头来,双眼如此刻天际一般泛着血红:“不必再等,我们去歇息。”

附近的卫兵不为所动,好似看守的不是敌国首脑,而是几只翻腾不出什么动静的牲畜。

“我没事。”闻琰僵直着脊背,笑了笑。

“你不该来的。”妘谦蹙眉,眼中满是担忧,“你太执拗,从不顾及自身,往后还有漫漫长路,这样怎么撑得下去?”

祝黎点头,轻声道:“王上所言极是,你当初明明答应了留守,何必又突然执着,非要跟来?”

“君主以身犯险,我岂有脸苟且偷生。”闻琰已疲乏得鼓不动大义凛然的气劲,声音如秋风般透着萧瑟与决然,“再者,祝兄都备了献给扬王的礼,我慷慨之名在外,怎好吝啬?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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