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意下了学堂,再一次碰上向荆。
两人又是一路同行到岔路口。
“我先回去了。”谭意挥挥手,背着书袋回六善村。
向荆也同她挥手,随后向另一条乡道上去。
从东陵村小径去后山,临近半山腰时,向荆碰上一个人。
见到他到来,季念从草地上起来。
“向、向荆哥。”季念喊道。
自从上次他给了自己一两银子后,季念便打听了他。
知道他是后山的守山人,独自一人住在山间,虽然年纪不大,但很会打猎。
向荆原本想越过她上山,但转念又想,上次自己给了她银子。
他询问,“刘大伯病好些了吗?”
季念眸子的光暗淡不少,她摇头,“还是老样子。”
向荆有些失望,如此是没攒到功德了。
他打算离开却被季念拉住了衣袖。
季念道,“向荆哥,这是外祖母晒的菜干,上次真的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们。”
她把菜篮子捧到向荆面前,几头菜干上还放着一小块熏肉。
向荆没接,眼睛看着菜干。
季念下意识握紧菜篮子,他……是不是看不上这些?
“不用。”向荆拿银钱出去是攒功德,不是为了这一篮子菜干和熏肉。
季念神情暗淡,手上的菜篮子好似千斤重,他果然看不上这些东西。
他会不会觉得拿一篮子菜干作为答谢很无礼?
“以前刘大伯帮过我,那一两银子只是我报答刘大伯的而已,无需想太多。”
见眼前的姑娘耳尖通红,似乎羞愧到要钻地缝了。向荆便多解释了一句。
“多谢向荆哥了。”
她的声音实在小得过分,向荆竖起耳朵也没太听清,他随意嗯了一声,就上了后山。
没直接回木屋,向荆沿着后山逛了一圈,知道天暗下来,他才回去。
走到屋檐下,木门虚掩着。
他挂在木门上的锁被撬开了。
向荆眉头紧蹙。
他推开木门,木屋一片狼藉。
物件被翻得一团乱,放在箱子里雕刻好的木雕不见了,他藏在木板下用来应急的几块碎银子也都不见了。
他掀开薄被,放在床头的楠木盒子也不见了。
向荆眼神渐冷。
他站在原地许久,出门点了一个火把,蹲在地上仔细查看。
冬天阴湿,泥土也变得潮湿,脚印痕迹容易有残留。
经过一番查找,终于床头地面上找到一个完整的脚印。
脚印很小,一看就知道是妇人的。
向荆一下子就想到了李翠花。
能毫无顾忌在他这里乱翻,甚至拿走他银子和盒子也只有她了。
向荆拿着火把,直接就下了山。
……
谭家刚好吃完饭,李婶坐在井边洗碗,谭意在院子中来回走消食。
突然,一声又尖又锐的叫喊在秋夜响起,吓得栖息在银杏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走。
谭意和李婶对视一眼,“好像是村里传来的。”
堂屋的谭延端着茶壶走出来。
他眉头紧蹙,“这一群刁民,又搞什么幺蛾子!”
谭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向着村里去。
除了在东厨洗碗的李婶,其他人觉得有热闹可看,也跟着去了。
秋夜寂静,谭家四五个人浩浩荡荡往村子走。
瞧着李家门口零零散散站着人,谭延脑子嗡嗡的痛。
又是李翠花,屁事真多。
他挤开人群,呵斥一声:“杵在这里干什么?”
“里正,你来的可正好,向荆二话不说就闯进去李大娘屋呢,一阵翻找,也不知找啥?”
“怎么说他以前也是李家的人,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
谭延走进李家院子。
他从窗户往内一看。
烛火立在窗户前的桌子上,秋风一吹,晃荡几下,要灭不灭的。
向荆弯着腰在屋里翻找着,嘴角紧抿,冷着一张脸。
一旁的李翠花嘴里骂骂咧咧,手掌一下下拍打在向荆背脊上,然而向荆早就不是两年前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了,李翠花对他根本造不成伤害。
谭延干咳几声,“这是做什么?”
李翠花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谭延。哭诉着脸跑出来。
“里正,你快来看看这不孝子孙。”
向荆无意中便看到站在谭延后方的谭意,他慢慢停下手脚。
方才气性上头,只想拿回楠木盒子,忘记考虑后果了,他不该闹那么大的。
谭延:“你在干什么向荆?”
“李大娘拿了我几甸碎银子。”当着谭意的面,向荆没敢提楠木盒子的事情。
“我没有。”李翠花哭诉,“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好心好意养大没血缘关系的狼崽子,狼崽子长大了要咬死我这个老太婆,儿啊,你在天之灵看看啊。你老娘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
秋风树上的叶子吹下,落了满地,李大娘在地上打滚,秋衣沾上几片枯黄的叶子。
谭意在人群中看着,只觉得李大娘的做派分外熟悉,跟两年是一模一样,实在没点新意。
只是谭延无动于衷,向荆也稳稳当当站在原地,脸色未变分毫。
谭延:“向荆,你为什么说李大娘拿了你的银钱。”
“她撬了我的锁,在屋内留下脚印。”
谭延一锤定音:“好了,竟然这样,李大娘,你把银子还给向荆。”
谭意看向她爹。
她爹行事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从不关心谁的对错,只想平息事情。
“冤枉啊,里正。”李翠花不认,坐在地上又是撒泼又是打滚。
可惜谭延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