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放松刚才因急切而紧张的身体,叮嘱我说,“以后还是走大路,那块又没人住,房子都老了容易出安全事故。下次见到那群人就给我们打电话。”
“嗯。”我答应道。
“你就说你的好朋友是警察,他们肯定不敢动你的呀。”安欣补了一句。
“这算不算狐假虎威?”我开玩笑。
“警察就是让人安心的嘛,怎么能算狐假虎威,你又没有借我们的身份去欺负别人对不对?只是保护自己嘛!”安欣反驳我。
我拨弄着盘底剩下的菜汤,几滴油泡流动着,来回挤压。如果真像陈书婷所说,这世上没有独善其身的活法呢?如果保护自己就是伤害了别人,如果伤害别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呢?但我并不打算把这个问题抛出去,会显得太偏执也太较真。很早以前我就明白,要想做个被社会接纳的正常人,就一定要藏住一些想说的话,忍住一些想做的事,必要时候,表演出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李响跟我说,他们明天要去趟勃北,通知黄翠翠的家人来领遗体,顺便走访她的亲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路上小心。”我说。
李响点头,“哎。”
“黄翠翠才二十八。”安欣说。
赵启航也将将十岁。如今发达的医疗科技水平,人六十岁去世都算是个遗憾,那他们呢?气氛又沉了起来。李响忙把这话茬晃过去,问安欣初五有什么好玩的活动。安欣在京海市里边长大,知道的比我们齐全很多。结过账,他带我们去了一个旱冰场。
我和李响都不会滑,安欣硬拽着我们俩到了场中心。
“要想学会旱冰,你们得先放开栏杆。”
李响搭着安欣的右胳膊,又让我搭着他的右胳膊,安欣一拖二,半圈下来就已经精疲力尽,我俩反而找到了滑行的乐趣,催着安欣赶紧起来别歇了。
“这还刑警呐?”我激将安欣,“体力太差。”
“别这么说,安欣靠的是这儿。”李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我一唱一和,一边说,一边偷瞄着安欣的反应。
“噢!思想的巨人,行动的……”我说到一半,安欣就站了起来,抿着嘴朝李响伸出手,我们就又拉成了一条斜线,安欣卯足了劲弯着腰往前滑,李响使劲儿反拽着我的手腕,离心力实在大太,在难以控制的速度和角动量下,没多长时间我就因为紧张出了满手心的汗。李响喊着让安欣停下,安欣正玩上了劲儿,头也不回,“看你们两个还要不要一唱一和了。”
尽管在外人看上去我们的速度十分一般,但对我来说,脚下的滑轮已经远远超出控制,犹如一双脱轨的列车载着我往远处去,一切无法受控的东西都让我心慌。于是瞅准了场边一块泡沫挡板,估摸着不会摔得很痛,在即将拐弯之前放开李响,双手微弯伸在身前抵挡撞击。
但李响的手不仅没放开我的腕,还跟了上来,我扭过头看力来的方向,他放开了安欣,尽管无法控制轮滑,但还是尝试着转过了弯,拽着我的手腕把我往场中心的方向甩,只是不但没有成功使我的轮滑变向,自己还受了反作用,紧挨着我的背后先一步撞到泡沫板上。
等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俩摔倒在场边,我撞在他怀里,除了腿软,身上没有一点疼。他在那一瞬间护住了我。他挤出一个表情,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强颜欢笑。本来飞到场边就不好受,又加上想救我而带来的反作用,还有失败后我从他身前加上的一道冲击,可想而知他有多疼。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能放手嘞?不是说要好好学习的嘛?”安欣在对面的直道看见我们摔得人仰马翻,大笑着滑了过来。
安欣先扶着我起来,“虽然是说要摔几次才能学会,”随后又扶起李响,“但是你这样摔有点费李响啊。”
“没事儿,都是软的,泡沫。”李响拍了拍身上的灰对我笑道。
“哦,是我多余了对吧?”安欣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看了看李响,又看我,“英雄救美。”
“别闹啊。”李响警告他,又问我有没有受伤,我摇摇头,他应了一声,又叮嘱安欣“你一会慢点滑,摔了总归是危险。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这又不是河啊海啊,”安欣嘟哝道,看着李响的眼神,还是答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一小时下来,倒是我比李响先学会了一点,已经能够脱离安欣慢慢滑动了。最重要的是学会了抬脚后跟刹车。人生讲究个前进不止,在许多运动领域反倒是要先学会停,才能学会动。都是些无所谓的感悟,想想就罢。
“明天能带我一块儿吗?去勃北。”换鞋的时候我们仨坐在长凳上,我问李响。
安欣停下了解鞋带的手。李响抬头看我。
“不能就算了。我随口问问。”
李响问,“你认识她?黄翠翠。”
“不认识。我,”换好了鞋,我的头仍低着,“我有点害怕。想着和你们在一块才安全。”其实是半真不假的话。我害怕,但怕的不是安不安全,而是可预见的孤单。那种孤单不是因为没有人陪着,而是在某个瞬间突然意识到,在世界上每个人都只有自己,说像孤岛太俗了。所以尽管知道这是人无法改变的孤独,还是会想一些幼稚可笑的办法来逃避。
“谁欺负你了吗?”安欣问。
“没有,哪能呢。”我快速反驳他,“你看赵启航,黄翠翠,还有你们说的混混,让我觉得好像在原始丛林里一样,弱肉强食,为了一丁点食物就要你死我活的。都说京海发展得好,没想到也和兰河一样。兰河是我老家。”站起身,我提了鞋到柜台归还,又后悔了刚才草率的提问,“没事,我不该问的,当作没听过吧。”
李响把安欣的鞋也一并提了还给柜员。
“按照规定呢你肯定是不可以去的。”安欣说。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你的求助我们不可能不管。”他话头一转,“明天早上七点我们在学校门口见,能准时吗?”
李响对我笑了笑,从柜员手上拿回押金,“穿厚点,早晨可冷。”
我点点头,尽量隐藏心里的雀跃。可是我为什么会高兴?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