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于礼不合 4.24
第二天早晨，肩胛骨比昨天疼得更狠。李响早早从值班室回来，带我去水房，弄湿了毛巾给我洗脸，周围好些个人，我自觉丢脸，一声不吭任由他摆弄，听了我说疼，又非要拉着我再去医务室看眼。
“淤血多了点，这几天可以擦擦活血的药油，都有吧？”队医秦老师问。
“有。”李响答，“谢谢您啊。”
“听见没，要擦的。”我坐在轮椅上很是得意，“嗷——”后脑勺挨了轻轻一个指节。
去食堂吃早饭，馒头包子油条给我拿了一堆，我各样尝一点，剩下的李响全包。右手动弹不了，左手拿包子是可以，不过吃小菜就需要他喂了。米汤特别香，他到处问，给我借来一个勺子，小口小口吹凉喂我喝。
“是不是特娇气？”我问。
“嗯。爱伺候娇的。”
我故作震惊，“我还以为只爱伺候我呢？”
“你们好不好这么恶心人啦？”安欣端着餐盘在李响旁边坐下。
“嫌恶心你坐远点咯！”没等李响说话我就怼了回去。
“不对啊，不对。昨晚我走的时候你们俩还不是统一战线，不对，不对。”安欣使劲想从我脸上盯出点什么消息，被李响用手把脑袋转了过去，“看什么看，吃你的饭。”
随后，安欣用鸡蛋和包子做沙盘演习，不知道摆弄出了个什么，好像真从那早餐盘里看预测到了现实一样，十分做作地捂住了嘴，也不看我俩，只盯着盘子，“瞒天过海，暗渡陈仓，美人计……”
“别猜了，”李响明显憋着笑——他得意着呢，“改天请你吃饭。”
安欣仍是捂着嘴，扭过头，又看看我，“你们，你们！”
“我们吃完了，您慢用。”李响推着我，我拿着餐盘，到清洁区他洗好放回，又推着我出门，临了我还给安欣招了招手，一不留神抻到了背，不敢让李响知道，悄悄龇牙咧嘴一阵。
他推着我进了宿舍，叮嘱我少动弹多休息，没事就睡觉。
“我是猪吗？”
“你是伤员。”
“我要看书。”
他翻箱倒柜一阵，“我这只有《人民警察职业道德》，《犯罪心理学》，还有这本上次买回来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我接过来，发现他已经看了两章，用一张白纸裁成的小块作书签。“那是什么？”他眼疾手快，抢过一个硬皮的本子。
“读书笔记。”
“给我看看。”
“没写什么，别看了。”他说着要把书重新塞回抽屉底下，又回头看了看我，我用左手撑着下巴，眼神告诉他，你走了我肯定会看的。
“……”李响拿着本子，左不是右不是。
“要是怕我乱动，你把我放办公室看着呗？李警官？”我挤出一个自认为非常谦逊的笑，就算李响是块石头也会被我的诚意打动吧！更何况这块石头还有情有义。
“不行。老实呆着。”
“噢。”
临走前，他站在门口想了想，最终还是返回，看着我笑了笑，“你提醒我了，我把这本儿拿办公室去。”
切，我还不稀罕看呢。
周六，李响专程从市图书馆给我借来了几本书，陪我在宿舍里呆了一天，到黄昏时候，又不甚自在地说要回值班室去。
“坐着。”我说。
“天马上黑了。”他半蹲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天黑我会要吃了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俩在一个屋里……不合适。”李响回避着我的目光。
“你是不是喜欢我？”我问。
“是。”他虽声音小，但胜在毫不犹豫。
“我是不是也喜欢你？”我又问。
“是……吧？”
“吧什么吧。”我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打了下，“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有什么不合适的？”
“于礼不……”李响说。
我打断他，“给我擦药。”
“……合。啊？”
“我背疼，给我擦药。”我又重复了一遍，把疼字咬得很重。
“哦。哦，你等等，我去找萱萱或者倩云给你擦。”他又要站起来。
我拽住他衣服下摆。“你亲自擦。”
支支吾吾半天，李响说，“……不合适。”
“哪不合适？”
“于礼不合。”
“你擦不擦？”
“不擦。”
“擦不擦？”
“不擦。”
“你不擦我就回学校去。”
“……这么晚了……”
“在这反正也没人照顾我，不如回去自己疼死就死了没人知道。”
李响重又坐下，伸出手在我脑门上点，“浑话。什么死啊活的，哪是你该想的。听话，我这就找区姐去。”
“李警官～响哥～李响～求你了嘛！”我一边叫一边笑，实在是把自己恶心得没边，结果一看，他反倒是脸红了，默默拆开活络油的塑封。得，这人和我压根不一样，吃软不吃硬。但凡有一天我们俩一起被违法分子抓走，只要先吓唬我，然后让我求他，肯定情报就出来了。
总之，目的达成。
当他真的坐在床边时，没来由的，我所有的笑和嚣张都没了踪迹。
“趴好。”他说。
我什么也没说，拉了枕头垫在胸前。穿的是最松的一件毛衣，随着动作一部分身体先感受到了空气，倒不冷，只有些发抖。
他把药油倒在了右手心，一股薄荷的凉味传开。大概是他的左手，我想，掀开了背后的毛衣，一直往上推，我也用手肘支撑，方便他把衣服掀起。这几天，怕伤处的压迫或是摩擦，我没穿内衣。尽量伸长脖子低着头，好抻着不让毛衣滑下去。他呼吸突然重了一声。
“难看吗？”我问他。伤后的毛细血管出血，大概会是密密麻麻的红纹，随着时间逐渐变成青紫色，那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