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我又在家休养了半月。期间收到了作协委员的任命。刘岩也来看我，顺道带来了京泰上学年的优秀教师证书。
证书我并不在意，只问刘岩，“想想呢？”
“成思吉看着，”刘岩说，“缘分没到，都是正常的。”她安慰我关于失去的孩子的事。
“嗯。放心，我没什么感觉。”我说。那从心上滑过的哀愁早就被其他各式各样的东西填满，我没有资格伤心。
刘岩转移话题，跟我讲学校里的事，“孩子们很想你，总是缠着我问，方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呀？她再不回来楼前的花都要谢啦！”
我笑了笑，“五一过后吧。”
“不休婚假？”刘岩诧道。
“要他也有假休起来才有意思吧。”
刘岩点了点头，十分理解，“成思吉当时陪着我休了一周，回去之后连着值了两周的班。要么人说，想结婚就别找医生和警察呢。”
“命。”我笑。
“唉，命啊！”刘岩跟着我感叹。
几天后。
李响给我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直到凌晨一点还没回来。我不放心，到楼下去等他，正巧他从出租车后座下来，醉醺醺的，扶着花坛边吐了好一阵。幸亏我带了钱包，把车钱了好生送司机师父离开。
我扶着李响，他从来没喝过这么些。
他拖着我的手，又是闹又是哀求，“不回家。有味儿，酒肉臭，不回。我媳妇儿看了要生气。”
是，倒是知道我会生气。无奈，我只能陪着他坐在花坛边等酒醒。
他低着头缓了一会，抬头看我，像是刚刚见到一样，“你来啦！”
哭笑不得，只能答应，“嗯，来接你回家。”
“接我？”他指着自己，左右看了看，“你认识我？”
得，还是没醒。
任由他闹着，一辆车开到楼下，安欣拿着档案袋从驾驶室下来。自从在病房吵过之后，我们还没说过几句正经话。
李响很少喝酒，所以安欣下意识觉得路边的酒鬼他不认识。直到路过后才倒退了几步。深感意外。
“喝多了？”他指着李响问我。
我点头。
安欣去戳李响的肩膀，“哎，哎，到家了，醒醒，上楼。”
李响用左手去搭安欣的腕子，右手朝着肘部劈下去，像是防身擒拿的姿势，一下把安欣扭着倒在了花坛边。而后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似的，趴在安欣背上，死死压住他。
安欣艰难地翻身，在我的帮助下把李响踢开。
“不行啊，不能啊，那是群众啊。”李响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
安欣招呼我把他扶了起来，他冲着安欣就哭起来，“秦秘书，真不行啊。”
赵立冬的新秘书叫秦佩琅。
我和安欣都愣了一下。
安欣像哄孩子般问，“李响，谁？谁找你喝酒的？”
但李响闭紧了嘴巴，再也不出声。
安欣让我扶好，弯腰从地上够他的档案袋，紧紧捏在手里，在之后送李响上楼的过程中一言不发。
把李响放在床上，安欣又开车出了门，不说要去哪里。
我从李响的外套里找出了一张秦佩琅的名片。
照着电话打了过去，对面完全不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您是？”
“我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是李响的妻子，方穹。”
“方女士，有什么事吗？”
“李队长今晚是和你们一起喝的酒吗？”
“是的，领导特意表扬他在王锦案中的贡献。李队长还好吗？”
“嗯，还好。”
“那就好。还有什么事吗？”
我咬了咬嘴唇，“赵副市长找李队长……”
“市长已经休息了，如果您有事情的话，我帮您预约时间。”
“好。”
挂了电话，我暗骂自己真是傻，就这样问，难道秦佩琅就会说出他要李响做什么事吗？况且只是醉话，更没有一点儿根据。
五一假期第一天，郑迪莱接了我去她家里。
“还可以吧姐？”
三室两厅，一个卧室做成了书房，另外两个朝阳，空间很大，唯独有点空。她递给我一把钥匙。
“给我干什么？”
“不是我家钥匙，是对门的。”郑迪莱拉着我出去，对面也是一样的装修风格，“你家。当婚房也行，嫁妆也行。家具我拿来了图册，你选一下，很快就能进。”
短短几个月，白金瀚的收益和建工集团的项目提成就让郑迪莱买下了这一层的两户房子。李响和我的工资加起来，要再过十年才买得起。
那属于我的空荡荡的房子中央，挂着一件洁白的婚纱。
“试试吧？”郑迪莱很期待我的婚礼。
我摇头拒绝了，借了郑迪莱家的客房，昏睡了整个下午。
五月四号的时候，秦秘书通知我去见了赵立冬。
这几天心里的不安持续上涌，所以我直接问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找李响？
“优秀教师，基本的礼貌都不懂。”赵立冬训斥我，“市委找李队长办事还要通过你吗？”
手腕的烫伤处猛地开始发痒，我掐下一个十字形。
“安欣怎么总是要重启五二六钢铁厂案件？”赵立冬反而问我，把文件夹一下下磕在桌边，很有节奏，“你和他关系不是也不错吗？劝一劝，别给上头添麻烦。”
于是我明白，叫李响喝酒，其一就是为了让他阻止安欣。调查重启，我会暴露，赵立冬也捞不到好。
赵立冬放下了文件夹，盯着我说，“李队长原则性强，就是不懂变通。”
其二，或许就是有一些事需要有人去做。根据李响的醉话和赵立冬的反应，我知道他并没有答应。甚至连我来质问赵立冬，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要让我心甘情愿地、主动地替他办这些龌龊事儿。
“□□的事情，我可以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