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叶砚秋听说叶知夏也喜欢这种古风古韵的房子,在某一年生日,沈士宁就去苏州买了一套占地十亩的园林庄园送给她,还在庄园里举办了盛大的生日宴会。
叶砚秋到的时候刚好早上七点过,浅金色的阳光斜照下来,满院子碧绿的杂草衬着点点白青色的花瓣,整个院子仿佛一副静谧优美的画卷,光是看着就令人放松平静。
木楼大门有一把老旧的锁,已经生锈,轻轻用手一碰就连带着门环掉了下来,门板倒是看起来还好。
推开木门,屋内是一个宽敞的客厅,一楼还有餐厅、会客室、茶厅、厨房、卫生间和一些空荡荡的房间,不知道原本是准备做什么用的。
叶砚秋想上楼看看,可是楼梯看起来不太稳固,只能暂时打消这个想法,万一楼梯真有问题,摔下来估计还得躺上三个月。
一楼那么大,完全可以暂时住下来,她现在无事一身轻,总不会比曾经被丈夫赶出家门净身出户的时候更难挨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叶砚秋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房间,把行李堆到角落,她准备去政府那边登记一下自己的名字,证明她是清河镇的户口并且就地下乡。
清河镇现在穷得估计都没半个知青,叶砚秋觉得,自己钻个空子在户口本地村落下乡应该没问题。
从房子出来,叶砚秋带着证件去印象中的派出所,不知道当时的派出所有没有换过地址,如果换过了,她就只能找别人问路了。
人生地不熟,清河镇本来也没剩多少人,早期干活的中年人、老年人看到一个新面孔,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想着会不会是新来的知青。
叶砚秋担心等会儿太阳大了,走得很快,穿过好几片田地才到清河镇的菜市场,然而政府跟派出所都隐藏在小房子里,实在没个门牌,她只能随便在菜市场摊子上问。
经过好心人的指路,她终于在某一条阴冷的巷子里找到了所谓的镇政府。
门口都没个挂牌,进了门才看到牌子,里面几个年纪很大的员工动作缓慢地喝茶看报纸,仿佛进了养老院。
叶砚秋迟疑地敲了敲门:“请问,管理下乡花名册的主任在吗?”
一个老头缓缓抬起眼,老花眼镜后的眼睛努力地眯起,看得非常用力:“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是准备来这边下乡的知青,刚高中毕业,来登记的。”叶砚秋笑着回答,感觉自己好像没找错地方。
“哦,那你有分配的文件吗?”另外一个年轻点的老头子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一个位置上,开始翻各种档案,桌面上摆的还是毛笔跟墨水。
叶砚秋看得很舒适,感觉自己来对地方:“我就是清河镇的本地人,我户口本带来了,在外面念了书,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在清河镇这边等分配,但是我呢,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所以下乡的地方,可不可以直接就在清河镇啊?”
说着,叶砚秋拿出了自己的户口本,当时她办户口的时候不到七天户主就过世了,叶守诚又等了六年才去修改了一次户籍,让她成为这个地址的户主,所以现在户口上只有她一个人。
按照七十年代的情况和法律,叶砚秋说自己是孤儿都行,至于叶守诚跟何娟,那完全可以说是叔叔婶婶,小时候喊爸爸妈妈那是不懂事。
老头子接过叶砚秋的户口本,拿得远远的,看到上面真是清河镇的户籍,顿时人眼睛都亮了。
开心过后,老头又犹豫起来,问:“你确定要回来下乡吗?清河镇的情况不是很好,没什么年轻人,大家都更愿意去隔壁的临海镇讨口饭吃,你在清河镇下乡,可能连饭都吃不饱的,我们也……发不出什么工资。”
“没关系的,安排我去种地就行,人讲究落叶归根,我回来就是想在家里住,现在清河镇的地是怎么分的?”叶砚秋想着,先问清楚清河镇到底是个怎么分粮交粮的情况,如果还吃着大锅饭,那就有点难办了。
没有任何一个落后贫穷地区的人能够拒绝有文化的学生,老头压抑着兴奋:“我们村情况特殊,都是老人多,那套……公有制啊、什么交公粮啊,有些做不来,交是交了,可回头分的时候,一群老头子老婆子实在搬不回去,所以我们现在是,每家分田,自己留一半,剩一半呢,存到粮仓去。”
叶砚秋试着理解老头子带着口音的回答:“您的意思是,现在清河镇的田,按照每家的人口分,然后可以自留一部分?这是不是跟政策……不太对应啊?”
老头子十分无奈:“这不是没办法嘛,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年轻人更忙,要是遇上刮风下雨的,我们怎么把一个月的粮食从粮仓那边搬回家里呢?要是摔了怎么办?还不如预留一半在家,够吃就吃着,不够吃再到粮仓那边领。”
公有制进行到七八年,确实已经不太能持续下去了,首先就是无法做到绝对公平,另外一个就是大家已经认识到公有制十分麻烦且没什么大的指望。
没人乐意当一辈子穷人,当生产队开始办厂、做新营生的时候,人们的眼界、思想、诉求必然会改变。
等这些矛盾一触即发,加上下乡青年全部返城,自然而然会出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最后实现分田到户,农田从公有制改为集体制,但私人承包。
清河镇这种现象,或许在任何一个仿佛隐身的乡镇里,都陆陆续续出现,人们意识到了政策有问题,自然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更何况,清河镇到处是年纪大的人,青年人不是去了更远的地方,就是去隔壁的临海镇,现在整个镇子,除了那些还不能自理的小孩儿,估计就叶砚秋最年轻,人老了就不想干麻烦事,自然大家都愿意自留一半粮食。
交上去的公粮差不多是冬天没粮食的时候才去领的,或者夏季多雨沤烂了田地,粮仓也会发放储存的粮食,那是紧急避险所用,跟日后的粮食农业税差不多,现在大家都是吃自己家留的粮食。
就算明知道这样违背了政策,被发现是受处罚的,清河镇也得这么做,毕竟整个镇子的老人,都得吃饭啊。
叶砚秋听了老头的解释,叹了口气:“您说得有道理,这种事,大家心里知道就行,我对政府的安排没有意见,那按照我的情况,我能分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