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声,转而轻声安慰,“皇上还年轻,不知道您所做一切皆是为他,等他想明白了,就懂您的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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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都城外破庙中。
云星守在草堆旁,看着碧荷给紫玉喂药,紫玉身上盖着厚厚的旧棉被,那是云星去老百姓家里讨来的。他神色凝重,双眸紧紧盯着紫玉,看她将药汤全部咽下,方才转了身。
“烧已经退了。”碧荷搁下碗,背着云星说道:“云星,城里情况不明,周守卫私放我们几人,这是杀头之罪,我要回去看看。”
当日,羽林军长驱直入季府,他们三人逃到后门,当时守门的正是周守卫。
三人绝望对视,回过头来却见守门之人离开,后门大敞。
翌日城门刚开,他们混着夜色出了城。
一刻钟后,城门关闭,只进不出。
紫玉受到惊吓,发起了高烧,三人只得落脚在这破庙之中。
云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好久才听他说:“你走了,紫玉怎么办?”
碧荷沉默。
“她还病着,醒来若是看不到你,我怎么解释?”云星反问,又说:“公子和夫人现下处境艰难,我打听城外有传言说沈三小姐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若这传言是真的,说明什么,说明季府还有漏网之鱼,有人借夫人设下陷阱,等人去钻。”
“小姐……”碧荷心急如焚,问道:“小姐怎会受伤?又是什么陷阱?”
云星摇摇头,沉思片刻,“设下陷阱的必定是皇帝,夫人若真是受了重伤,皇帝还利用她,只能说明帝王无情。但他能够冷静设局,还是以这个理由,想必夫人伤势并不如传言那般严重。皇帝想抓的人,应是最在意夫人之人。”
“你的意思是……”
云星笑了一声,“皇帝为不着因为你和紫玉费这工夫,他精心设局,等的就是他最想抓的人。”
碧荷惊道:“你是说姑爷……”
云星看了她一眼,肯定道:“城里人出不来,可传言却到了城外,这足以说明他们在城内找不到人,公子十有八九在城外。”
“可是周守卫……”
“你如果回瑶都,暴露了身份,反而坐实了周守卫的罪名。抓不到我们,周守卫才是最安全的。”云星见夕阳下沉,山尽头浮起了夜色,他从怀中掏出一根蜡烛点燃,低声道:“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远走他乡,从此隐姓埋名,安度一生。二是找到公子,从此危机四伏,福祸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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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宁养了两日,身体恢复了一大半,胸口不似先前那般疼了。
魏太后没有再来,沈岁宁听说,那日萧渊祈去了一趟章华宫。
挑拨离间,谁不会呢。
萧渊祈想挑拨她与季景澜的关系,魏太后想挑拨她与丞相府的关系,而她,为何不能反过来挑拨萧渊祈与魏太后的关系呢。
只要拿捏住萧渊祈,只要拿捏住萧渊祈。
八月十三,皇后娘娘凤驾回宫,同她一起的,还有大长公主萧淡晚。
萧淡晚在红枫山小住了十来天,气色红润,必是休养得宜。
沈岁宁只厌今年中秋节来得早了些,没能让萧淡晚多住一段时日。
在她绞尽脑汁苦想如何对萧淡晚坦白沈天华受伤昏迷一事时,一盆冷水猛然浇下,令她意外且愤怒。
萧渊祈抹去了她作为沈岁宁的存在。
“朕命人在南门山顶修了间道观,赐名明月观,过段日子便送你过去小住,等事态平息后,我会亲自去接你回来。”萧渊祈说:“明日中秋宴,委屈你不能出席,等宴会结束后,朕过来陪你赏月。”
明月观。
沈岁宁心知萧渊祈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让世人忘记她的身份,等大家将沈家三小姐抛之脑后,风平浪静了,再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接进宫里。
届时,即便大家认出她的样子,木已成舟,多说无益,萧渊祈只要给个理由,与故人相似罢了,大臣们便只能咽下真相,往事不提。
也无人会在正史上抹黑他。
那些真真实实,虚虚假假,便成了野史上的风·流佳话。
毕竟,皇上封了一个与沈家三小姐长相相似的女人为妃啊。
不过,若能离开皇宫……
沈岁宁“嗯”了一声,转而问道:“我母亲怎么样了。”
“姑母比你想象中坚韧。”萧渊祈意外沈岁宁这么好说话,轻易便同意了他的决定,态度不由软了几分,“我不想节外生枝,再生变故,待尘埃落定后,朕会告知姑母真相,再让她收你为义女,你们依旧能以母女相称。”
义女,母女相称。
沈岁宁笑了,明明笑得那般好看,却又带着几丝说不清的古怪。
萧渊祈只当她不乐意,也理解她的不乐意,于是多解释了几句,“天下人皆知沈家三小姐是季景澜的妻子,可是季景澜终会死在大瑶,当初朕选沈宛宁成为他身边的刀,却被你替了下来,那时你就当知道,嫁给季景澜,会是一件要命的事。”
性命、名誉,皆毁于一人。
沈岁宁当然知道,却震惊于萧渊祈的无耻与自私,她从来以为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却不曾想如今竟变成这副模样。
令人反感,甚至做呕。
萧渊祁终是把沈岁宁心底那抹暖色,抹杀了。
那个明媚的少年郎,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朕以后,会补偿你。”萧渊祈温柔地看着她,眸中盛满柔软的水色,亮光像沉入水中的星子。
可沈岁宁没有看他,自然也看不见他眼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