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人吼得脸红脖子粗,“混蛋,是哪个混蛋把他们放进来的,给我他妈的带下去。”
他怒气腾腾,已然不顾沈岁宁在场,破口大骂只为把这群人撵走。
家属们哭喊声不绝于耳,没等裴达的叫骂声消停,他们便从中分开,让出一条路。
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二十出头,风姿挺秀,翩翩俊雅。
“许珏。”沈岁宁一喜。
从人群中走出的人正是许珏,沈岁宁一直认为他还在南边,却不想他已到竞崚,真是出人意料。
许珏本是和王素意在南边收购粮食,一切尘埃落定后,便想往北同沈岁宁汇合,路上却收到言君传书,竞崚出事了!
竞崚出事,沈岁宁必会前往。
时不我待,不能耽搁。
他将王素意留在途中,策马赶路争取在沈岁宁之前到达。这两日,他暗中调查事故原委,找到相关家属,未雨绸缪,稍作布局,等沈岁宁到来。
“清君。”许珏走到沈岁宁面前,因夜以继日地赶路,他双眼眼底乌青,但整个人精神饱满,全然不见一丝疲倦。
许珏……哭闹的矿工家属。
沈岁宁大抵猜到了八九分,她倏尔转身,命令道:“把裴达抓起来。”
许珏已到,裴家那些坏事的蛀虫,是时候挖了。
沈岁宁守在竞崚矿山三日,看着挖掘的工人一箩筐一箩筐的泥土往外挖,心里急得跟热过上的蚂蚁,但她面不改色,镇静异常。
这三日,她亲自到被深埋矿洞底下的矿工家中探望,对于她的到来,大家又惊又喜。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接触过这样身份,这样好看的人。
这些家属被许珏安抚得很好,没有一个人哭闹撒泼,大家看着裴达被关,矿山一箩筐一箩筐的土往外挖,他们知道清君是要给他们一个公道。
因此,他们不需要闹,只需要耐心等待。
可等待的时间越长,大家越忐忑,越忧心忡忡。
终于,到了第八天,坍塌的矿洞中挖出了一个人。
一个死人。
众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沈岁宁神色凝重,她看着黑黢黢的矿洞,她不知道底下还有多少人活着,或者说,里头到底还有没有活人。
可即便是尸体,也得挖出来,让他们入土为安,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
老人的儿子,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挖!”沈岁宁咬牙道:“继续挖,哪怕都死了,也要挖出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沈岁宁将将养好的病,又因连续不断的奔波有了反侵之势。许珏不顾沈岁宁反对,二话不说派人送她回裴家别院。
“我的身子我自己还不晓得?”沈岁宁说话不硬气,带着一丝心虚,“竞崚矿山事关重大,我不放心。”
言外之意,便是不会离开。
“你还知道你的身子?”许珏微微皱眉,竞崚矿山费心神,沈岁宁接连奔波多日,身体早已支撑不住,如今这样不过是在硬撑罢了。“小姐,你若是知道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就不该说这样的话。竞崚是事大,但对我而言,你更重要。你……”
许珏又叹了口气,“阿合在家等你回去,还有……那个人。”
沈岁宁被说得哑口无言。每次,只要提到阿合,那便是她的软肋。更何况,这次还提到了他。
一瞬后,沈岁宁开口说道:“这次去云月湖,我看到了一个人,很像他。”
许珏一愣,惊讶道:“是他吗?”
沈岁宁摇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
每次提及那个他,沈岁宁便会想到当初分离时,季景澜所受的苦痛,心情愈加低落。她深深吸了口气,状似无所谓道:“我先回去,这边你看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知我。”她转身离开前,想到什么,又提醒了一句,“裴达的人很不老实,我的时间不多,没时间和他们耗着玩。你今夜守好矿山,别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