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小猪崽吃不了多少猪草，又不经放，每天只割半担就行。 林玉兰看时间还早，跑到小溪边翻石头。象棋一样大的小螃蟹没什么肉，但要是拌点面糊，用油炸酥了扔进嘴里嚼一嚼还是很香的。 自留地的油菜籽看着长了一大片，费劲吧啦割回来又是晒又是打又是筛的，最后榨出来的油只有五斤多。 辛苦归辛苦，她和姐姐霍霍油的时候还是很大胆的。 新油刚到手那天，果断炸了一罐子多味花生。 刚到手的菜籽油是生油，炸过东西之后就成了熟油，少了那股呛人的生油味，多了炸花生的醇香。 不过村里人不在乎这个，反正炒菜只放几滴油，没那么多讲究。 清晨的山村还被薄雾笼罩着，林玉兰翻岸边石头的时候要是看见溪水里有河蚌也会顺手捡到筐里。 咕咚~ 一枚小石头在水面上溅开水花沉底，原本悠哉悠哉嬉戏的小鱼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林玉兰回头对上挤眉弄眼笑嘻嘻的宋二斗，视线越过他，落在肖东明身上。 好家伙，这男人昨晚化身孟姜女还是咋的？ 本来眼型挺好看的瑞凤眼，愣是给肿成双眼皮鼓鼓囊囊的悲伤蛙。 颜值形象断崖式下跌，本来挺精神的阳光青年，头发翘起几撮呆毛，穿上黑脸汪的破衣服，肿起的眼睛看着就跟没睡醒一样睁不开。 跟村头的二傻子似的。 “玉兰姐，你摸小螃蟹喂鸡呐？”宋二斗放下捆得有半人高的笀箕，低头一边挽裤腿一边问。 林玉兰抽抽嘴角，要不是不能显摆家里大胆吃油的问题，她都想在他头上暴扣！ 骂谁呢，谁是鸡！ 只有鸡配吃小螃蟹吗，人不能吃咋的！ “呃，呵呵....对啊。”她翻了个白眼转身把那只举着钳子横着跑的小螃蟹逮住丢进小袋子里，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几人趟过小溪上了对岸，肖东明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特别想问她家昨晚做了什么好吃的。 一时间又不好开口，只好跟着继续往前走。 路小又挑着东西，人不能并排着走。宋二斗走在最后面，看他回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眼睛溜溜一转，笑嘿嘿戳戳他的后背。 “东明叔，你觉得玉兰姐长得标致不？” “挺好的。” “我听我娘跟我大伯娘洗碗的时候说了两句，想把玉兰姐说给你，你觉得怎么样嘞？” 肖东明和宋毅不约而同停下来回头看他。 “我？嗐....”肖东明笑着摆摆手，俊脸浮起一抹淡红，“姑娘挺好的，我家那样的，一般人不敢嫁，好意心领了啊~” 初初听到她还没说亲，心里有那么一丝欢喜雀跃，但是一想到自己家里那情况，还是别抱什么幻想得好。 毅嫂的妹子，哪还愁嫁？ 宋毅眼角抽搐了几下，林家那个缺心眼是一般人降得住的？ 跟他媳妇一样，有文化有见识还有胆识，整幺蛾子的能力特别强。 撇开她看不看得上人家的问题，关键旁边这货是做倒爷的，感觉这俩人凑一块，离拉去枪毙真的不远了。 “啊？”宋二斗抛了一下肩上的担子，不解地挠挠耳朵，“我娘说你家人口少是少了点，其他挺合适的呀？” “啧！”宋毅沉下脸瞪他，“你一个小鬼头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是妇女主任吗？什么都要捞过来搭两句嘴？管好你自己就行！” 又不是来找对象的，也就随便介绍了一下家里有几个人，谁没事会在闲聊的时候说家里人跟常人不一样！ 本来就因为这事闹得挺大，现在追着问不是往人心窝捅刀子么！ “哦。”宋二斗悻悻闭嘴。 “他一个小孩问两句又没什么的，你骂他做什么。”肖东明笑着推宋毅肩膀，“走吧走吧，吃了早饭我还得赶早去毅嫂那边拿东西给人送去，别耽误了。” 宋家的早饭一般只有要奶孩子的女人和宋母能吃上红薯粥，其他人都吃红薯。 因着肖东明在家做客，宋毅又买了十斤切面回来，所以宋大嫂做主让全家都吃一回菜汤面补补身子。 两大脸盆青菜面上桌，孩子们看着面汤里白滚滚透着金色蛋黄的荷包蛋，谁也没敢用勺子捞一个到自己碗里。 “后生，吃吃吃，别客气~家里也没什么像样的菜，别见怪哈~”宋大嫂热情地舀了两个鸡蛋倒进肖东明碗里。 她手里端着一个小陶钵，往里盛了面，舀上一勺带着鸡蛋的面汤，笑着说：“老六，你招呼着点，我给娘把面端去。” “我是自己人，哪会客气呀，这面一看就好吃！”肖东明说起客套话张口就来，“昨天晚上我可是撑到了嗓子眼，嫂子们帮人做席的时候肯定是拎大勺的吧！” 夸人得夸得接地气，夸人手艺堪比国营饭店厨师，人家听了确实高兴。 但要是夸别人在给别人家办酒席帮厨的时候拎大勺，那就直接夸到心坎里了。 她们未必吃过国营饭店的饭菜，但村里有个什么红白喜事的，好些妇女们会受邀过去帮厨。 掌勺大师傅的可是有大好处的，能拿红包，还能装好多菜回家。 哪个帮厨的都想在某一天，主家请人的时候能请她们掌勺，这代表手艺响当当的好！ 桌上的两个女人眉开眼笑地客套几句，招呼他多吃点。 宋三嫂盛了面，舀了一个鸡蛋进自己碗里。 用筷子夹成两半，一半给了五岁的宋向东，一半给了三岁的宋向阳，分好了之后让他们下桌吃。 八岁的宋春香抱着碗坐在门边的小凳子上，回头看了一眼亲娘疼爱的笑脸，抿了抿嘴转回身子低下头默默吃面。 一共六个鸡蛋，都是有定数的。 客人吃两个，这是待客的礼数。 大伯要出门给人做木匠活，吃个鸡蛋图个好意头。 孝敬老人，奶奶吃一个。 娘和五婶带孩子累，一人一个。 只是，娘只会把好吃的给弟弟，她是盼不来的。 忽然有脚步声咚咚咚跑过来闪到屋檐下，一双筷子夹着咬了一半的鸡蛋放在她碗里。 “姐，快吃，别给娘知道了。”宋向东压着声音跟做贼一样，用小身板挡住门槛另一边宋三斗伸长脖子飘过来的视线。 宋向阳依偎着哥哥，抱着木碗，鼓着小脸用长柄铁调羹费劲地挖了一块鸡蛋。 看看蛋黄有点少，又怼了一下在面里滑溜溜滚走的鸡蛋，多挖了一点蛋黄直接塞进姐姐嘴里。 扑闪着乌溜溜的眼睛，口齿不清奶声奶气小声说：“好吃，不能说。” 宋春香吃了调羹里的鸡蛋，点点头抿嘴甜甜一笑，把碗里那小半个鸡蛋夹碎了喂给两个弟弟。 宋三斗吧唧吧唧嘴，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着红苹果形状的卷笔刀，撇撇嘴继续吃面。 哼，吃鸡蛋怎么了？ 他们吃过甜甜软软的蛋糕么？ 他们有苹果卷笔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