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假不存在,次日,林玉珠就开始上工了。 她和林玉兰的新任务是打扫一处空着的房子。 村里有好几处空着没人住的房屋,选了个村子中心范围的,整理出来准备开纺织培训班。 林玉兰头上包了一个头巾,脸上蒙了一块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举着一把绑了长棍的扫把,横扫一通。 随着蜘蛛网的掉落,随之落下的还有纷纷扬扬的灰尘。 “富不过三代不一定,反正穷肯定穷不过三代。”她拍拍头上的灰尘,嫌弃地扇了扇眼前的灰尘,“三代以后就没人了。” 破烂房子到处是裂缝,房前屋后的草都有半人高。 说是打扫房子,这不跟重新装修差不多么? 要刷墙,要糊窗,还得把碎瓦清理干净铺上新瓦。 林玉珠戴着草帽蹲在天井边拔草,听那边的抱怨不由得好笑。 “这家可不算穷,看房子结构就知道。这么多年没人接手,主要吧,这是个凶宅。村里传得神乎其神的,谁都不敢要。” “凶宅?有多凶?” 林玉兰一听这个就来劲了,满眼兴奋。 她和姐姐从21世纪来到这里,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都发生了,还会怕凶宅? 林玉珠拔起一大棵牛筋草,抖抖土,神色淡淡。 “十几年前的灭门命案是一点,另外就是有人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路过这里,看见外面的院墙下出现自己死去多年的奶奶从那走过。” “当时是两个小孩看见的,都哭得很厉害。其中一个是吓哭的,另一个不是。他边追边哭,但是那个人影过了院墙就消失了。” 她扯了扯嘴角,叹了一口气。 “从那时候开始,这个房子的争议就呈两极分化。有的人想把这房子推倒或者一把火烧了。有的人专门挑这种天气来这房子前面蹲守,希望也能再见一次过世的亲人。” 林玉兰听完啧啧称奇,“真的假的,这么神奇?这难道就是【你害怕的每一个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又见不到的亲人】?话说,我没看见外面有围墙啊。” “你们在讲什么!封建迷信?!” 一道尖厉的叫嚷从倒塌了一半的灶房那边爆开。 很快,一个穿着军绿色衣裤的少女站在土坯和碎瓦砾堆得又高又乱的土堆上。 团团脸,扎着两条短短的麻花辫,叉着腰,居高临下怒瞪林玉珠姐妹。 林玉兰翻了个大白眼,扭头张口就怼,“有病多喝热水,按时吃药!我们聊个天关你屁事啊!” “怎么不关我事了!看见了没!”刘凤英扬了扬手臂上的红箍,“封建迷信是错误思想!我要批评你们!纠正你们!” “啊对对对。”林玉兰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大队长都没你管的宽。” 她说完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举着长扫帚继续清理蜘蛛网。 林玉珠没吭声,把杂草抱到一边摊开晾晒,根本不想搭理刘凤英。 两人的态度瞬间惹怒了刘凤英,大步一跨,准备端出最严厉的姿态批评她们。 咵嚓! 呲溜~ 嘭! 咕噜咕噜~ 林玉兰看着这个胖妞一脚踩断腐朽的木条,从高高的杂物堆一路尖叫着滚下来。 滚到了她的脚边。 “啧,何必呢~”她皱着脸,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此情此景,倒是让她想起和大傻子从房顶滚下来的情形。 “哎哟~嘶~他娘的!”刘凤英捂着后腰气急败坏朝林玉兰怒吼,“还不扶我起来!” “呵呵~”林玉兰抱着扫帚往柱子上一靠,悠闲地交叠着腿,居高临下冲她挑了挑眉,嘲讽地勾起嘴角。 “刚才不是挺横的么,你倒是站起来啊~” 扶个屁! 谁给她惯的臭毛病! 四海之内皆她妈咋的! “林玉珠!”刘凤英怒气冲冲朝背对她明显在幸灾乐祸偷笑的女人狂吼。 肩膀抖得那么厉害,她都看见了! 林玉珠磨磨蹭蹭转过身子,嘴角扬起礼貌的微笑,“怎么了呢?” “扶我起来!”她咬了咬牙,后腰实在疼得厉害,膝盖磕到麻筋,脸都疼得扭曲了。 林玉珠忽然眉眼一弯,笑得温婉可人,“啊,今天有点不是很想助人为乐。” “很好!你给我等着!” 刘凤英气急败坏指着她,突然一只脚扫过来,把她的手腕踩在地上。 “我姐也是你能指的?” 林玉兰眯起眼睛,脚下使劲碾了碾。 “啊!!!林玉兰你疯了!!!” 杀猪般的尖叫直冲屋顶。 “干什么呢!里面在干什么呢!” 宋毅挑着担子满脸严肃冲进来,后面跟着宋启新和叶金花。 林玉兰一听见宋毅久违的吼声,早就收了脚,走到一边很卖力地清理蜘蛛网,仿佛刚才制造出来的动静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宋毅扫了一圈全场,眼神落在浑身滚得脏兮兮,咬牙切齿捂着手腕从地上爬起来的刘凤英身上。 “怎么回事!” 他严厉的目光直接转到越挪越远的林玉兰后脑勺上,“林玉兰!你去哪!” 刘凤英一见后面跟进来的宋启新,眼圈瞬间红了,瘫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委屈地望着他。 “诶嘿嘿~姐夫~叫我干什么呀?” 林玉兰抱着扫帚笑得人畜无害,慢吞吞挪过去。 “你刚才是不是又在搞事!” “没有啊,我搞卫生呢!我跟你讲,这个房子的卫生可难搞了,那蜘蛛…” “少跟我扯皮!” 话茬被气势汹汹截断,林玉兰耸耸肩,一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队长!”刘凤英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眶满脸愤慨,“林玉珠和林玉兰公然搞封建迷信,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态度嚣张,还殴打我!” 宋毅气得头都大了,狠狠瞪了一眼林玉兰。 转头看着林玉珠,语气和缓许多,“怎么回事?” 林玉珠把野草扒拉过来垫坐,气定神闲往刘凤英那边抬抬下巴。 “话说,她的劳动任务不在这吧?不是让她腾生产队办公室库房么?她上工的路线和这里,也不是很顺路吧?” 自从肖东明被抓,林玉兰感觉到了语言障碍带来的不方便,她的方言在极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 一听林玉珠的应对,扫把一丢,叉着腰居高临下怒瞪刘凤英。 “戴个红箍就不用认真完成生产队的任务了吗?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你给生产队做什么贡献了?对得起人民和上级对你的信任吗!你还有什么资格成为我们的标杆!我对你太失望了!” 林玉兰嘴里的怒骂像机关枪一样不带停顿地冲刘凤英一顿突突,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机会。 刘凤英被骂傻了,傻愣愣地看着她。 心虚中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宋毅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林玉兰。 哪学来的官腔,不知道的还以为大队书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