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是不可能打这场官司的。 他多年的心血,用一场官司来解决,这怎么可能。 输了就不变法了吗? 之前唐介病倒,虽然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但即便发生了,他也没有感到丝毫紧张,因为他已经预算对方肯定会弹劾他的,会找他吵闹的。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招数。 堂堂御史,竟然跑去开封府敲鼓告状。 说出去都丢人啊! 这御史的职责就是告状,甚至都可以指责皇帝,而百姓告状那是受限制的,是有可能受到惩罚的,官府甚至都可以不搭理。 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但对方还真就这么做了,这还真是打乱了他的阵脚。 主要就是因为前些天张斐就告过一次,而他王安石当时还是大力支持张斐的。 虽然他不可能打这场官司,因为这太不公平了,但正因为此事非常关键,故此他也不敢大意,必须要做到如吕惠卿所言,确保万无一失。 此时已是四更天。 张家。 冬冬冬!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张家的宁静。 “谁?” 门内响起一个雷鸣的声音,差点将敲门声都给掩盖了过去。 “我是吕惠卿,快些开门。” “吕惠卿?俺不认识。” 砰砰砰! 敲门声顿时变成了捶门声。 大门这才打开,牛北庆拦在门前,打着哈欠问道:“你是何人?” 吕惠卿见他任地无礼,当即怒瞪他一眼,“让开。我找张三。” 牛北庆嘿了一声:“你这人真是好不懂礼数,哪有你这般找人的?这三更半夜的,若不问清楚,俺能放你进去么。你等会。” 他直接一手将吕惠卿给撩了出去,然后将门关上。 吕惠卿差点气得吐血。 这张家的下人都这么横吗? 但他没有办法,大晚上的,他连个随从都没有带,就急急赶了过来。 过得好一会儿,不耐烦的吕惠卿差点回去调人撞门,这门终于打开来,只见张斐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走了出来。 “哎哟!真是吕校勘呀!我还以为我家下人听错了。抱歉,抱歉,让吕校勘久等了。” 吕惠卿一看他还在穿衣服,倒是放下心来,他就怕被对方捷足先登,但还是忍不住瞪了牛北庆一眼,“你这下人真是不长眼。” 张斐忙道:“吕校勘还请息怒,这也不怪他,是我吩咐得,吕校勘应该也知道,我曾在家里差点被人打死。” 吕惠卿听罢,倒也不与张斐计较这些。 张斐又道:“吕校勘,快快请进。” 入得厅内,吕惠卿便问道:“近两日可有人找你打官司?” 张斐愣了下,摇摇头道:“没有啊!” “当真没有?”吕惠卿又问道。 张斐道:“真的没有,因为我这两天都待在铺子里,哪怕对方找到铺子里,我也是知道的。” 吕惠卿见他不像似在撒谎,这才彻底松得一口气,旋即便表明来意:“我今日是来请你打官司的。” 张斐惊愕道:“吕校勘要打官司吗?” 吕惠卿道:“前些时候,有个人去开封府状告制置三司条例司违反祖宗之法。” “什么?” 张斐大惊失色,“吕校勘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吕惠卿道:“这都已经四更天了,我跑来跟你开玩笑?” 张斐犹如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可真是不想活了,吕校勘不直接弄死他么。” 这话是没错,按理来说,应该直接弄死,但从这厮口中说出来,就偏偏显得那么无耻。 吕惠卿道:“你去开封府那么多回,你被弄死了么?” “呃...差一点。” “......?” 吕惠卿道:“告状之人名叫钱顗,在一天前还是朝中御史。” 张斐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学习他的套路呀,不禁眉头一皱:“吕校勘,此事若是闹到公堂上,对王大学士是非常不利的。” 吕惠卿心中一凛,问道:“难道你出马也会输吗?” 张斐摇摇头道:“这不是输不输的问题,而是这就不应该闹到公堂上去,我就是有九成把握能赢,但只要对方有一成机会,也就不能让他们上公堂啊!他们是毫无成本的,但是王大学士却要赌上整个新法。” 身为律师,可不是一味地追求上堂争讼,而是要提供最理智的建议。 公堂之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故此这种事就不能闹到公堂上去。 吕惠卿听罢,不禁对张斐另眼相待,心道,此子还真是不一般,这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又道:“你就没有十成把握吗?” 张斐沉吟少许,“我是为王大学士考虑,哪怕有十成,也不应该闹到公堂上去。” 吕惠卿道:“那你到底有没有?” 张斐如实道:“如果有十成把握,那这事也就闹不到公堂上去了,对方若是能够上堂,证明他还是有说法。” 道理很简单,只要官府受理,就肯定是有争论的点,有争论的点,那就不存在稳赢的局面。 吕惠卿紧锁眉头,道:“那你有多大的把握?” 张斐思索一会儿,“这祖宗之法就是我打的,我大概也猜到他们会怎么说。这么说吧,对方想要赢的可能非常小,但是我也不会给你们稳赢的保证,因为我承担不起这责任,你们尽量还是要避免上堂。” 他担心自己给出稳赢的保证,王安石就无所顾忌,万一输了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