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瑟瑟,北风渐起,吹入清晖殿内,卷起一阵残败的枯枝烂叶。
鸾凤帐纱帘飘飘,明明是正午时分,却因浓云遮日而变得阴暗昏黄。
精美雕花的拔步床上,谢宁昏迷不醒。
鬓发散乱衣衫不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斑驳的淤青和伤痕。
嘴角还有一抹鲜红的印迹,是被蹂.躏过的口脂混着血色,凝在羊脂玉般净白的皮肤上,显得突兀狰狞。
谢宁是大梁的公主,陛下最宠爱的帝姬。
这里原是她的寝殿,是父皇特意为她斥巨资打造的宫殿。
奢华、精致、流光溢彩,无不彰显着无上宠爱和尊荣。
然,现在却连人带宫殿,甚至整个皇宫,都陷入贼人手中。
殿内的寂静被沉重的脚步声打破,男人俯身而来,两只手攥住了她纤细欲折的手腕。
一阵猛烈的疼痛,谢宁倏然惊醒,屈辱和绝望一次又一次袭来。
他像一头饿极的凶兽,暴虐地蚕食、啃噬着猎物,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这人正是如今大权在握,只手遮天的奸相檀清让。
半年前,于陛下御驾亲征的当日,他在围场上杀死了太子,俘虏了公主。
“呲啦”一声,是锦帛断裂的声音。
檀清让一把撕开了自己的一身紫袍玉带,那是他穿了十年的大梁丞相的官服。
如今,他彻底将它撕碎,弃之敝屣。
然,官服下露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他等这一天很久了,今日终于达成所愿了。
他笑得狰狞,猩红的双目仿佛能滴出血来。
“今日是前线第八封急报。”他音调上扬,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谢伯庸这个老匹夫终于撑不住了,全线溃败,军前自刎,哈哈哈哈……”
犹如晴天一记炸雷,谢宁只觉得一股凉气直窜连灵盖,泪水瞬间溢出眼眶。
“父皇……”她沙哑的声音羸弱不堪。
“把那个蠢货带过来。”男人高声吩咐,声音嘶哑凶狠,“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现在的丑态。”
谢宁麻木地空洞地望着雕花拔步床,无声地流泪。
那个最疼爱她,最疼爱大梁子民的父皇自刎了,他开创了盛世繁华,他爱民如子,然这一切都结束了。
半年了,一连七封告急密信请求支援,都被檀清让以国库空虚为由压于案牍之下。
是他逼死了父皇,杀死了兄长,还将她囚禁折.磨……如今他终于篡位成功了。
谢宁喘着粗气,愤恨地攥紧了双手,猛然使出浑身力气朝颈间男人的耳垂咬去。
浓重的血腥味盈满口腔,谢宁被重重地击了一拳,五脏六腑被震荡得仿佛碎裂。
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铁锁镣铐越来越近,一个浑身是血面目不清的男人被人架着扔在了谢宁的床榻前。
“既然你这么喜欢公主,竟为了她欲取我而代之,还妄图谋害你的亲哥哥。”檀清让狠狠地朝男人啐去,“今日就让你眼睁睁看着你最爱的人被人践.踏的滋味。”
“不。”奄奄一息的男人趴在地上痛哭地嘶喊,嗓音从喉中发出,声如蚊呐。
谢宁看向地上的男人,凌乱的脏发遮住面颊,辨识不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愤怒,那人浑身痉挛颤抖不止,泪流满面。
檀清让似乎被他的反应激得兴奋,“把他的头抬起来。”
谢宁看到男人被人薅起头发,浑浊的眼中流下血泪,混着脸上的污脏滴落,砸在地板上。
狂风暴雨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今日得到好消息,朕龙心大悦。”他整理衣袍,已然改口,“犒赏众人。”
他大袖一挥,曾经高贵的大梁公主从此跌入云泥。
谢宁无声地落泪,就快结束了。
男人端坐在高台之上,清晖殿内涌入一群乌合之众将谢宁围了起来。
趴在地上的男人用尽最后一丝气息看向谢宁,青筋直暴,口吐鲜血,男人无力支撑。
狰狞的笑声,兴奋地泄愤,混杂着呕人的气味,清晖殿已然成了地狱。
窗外,浓云散去,微弱的阳光透进窗牖,久违了的日光和温暖。
“殿下……”耳边一声轻唤,在混乱中显得尤为清晰。
谢宁歪着头,望着地上男人,他在看着她笑,笑得那样纯真。
“来生,我……会好好保护你。”他用口型告诉她。
谢宁始终不知他是谁,却回以他微笑。
日光移动,最后一缕金色照在二人身上,谢宁看着男人一点一点惨白狰狞的面庞,慢慢地闭上了眼……
*
微风拂面,日光越来越强烈,直直晒到了女子白瓷般的脸上,两颊泛起了红晕。
鸾凤帐内,谢宁倏然惊醒。
乌溜溜的大眼睛丝毫不惧强烈的阳光,直勾勾盯着被风吹得高高扬起的纱帐和拔步床上精美的雕花,那上面还有她儿时顽皮留下的痕迹。
浑身酸痛,四肢无力,五脏六腑似被撕裂般的疼痛难忍。
这感受太真实了,谢宁再一次确认,终于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殿下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萤雪,“公主,这回当真是睡饱了吧。”
“您都睡了三个回笼觉了,眼看都要正午了。”霓裳笑嘻嘻地端来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谢宁转头看向她们,萤雪和霓裳是她的贴身婢女。
上一世,她们被那人丢去军营当作玩.物,之后被剥皮抽筋,死得惨不忍睹。
再生重逢,谢宁感谢上苍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回到了围场,又看到了鲜活的亲人。
“殿下怎么了?”萤雪伸出手轻轻擦去谢宁滑落眼尾的一抹泪痕,“做噩梦了?”
谢宁笑着摇摇头,“打了个哈欠而已。”
“那殿下起身吧。”萤雪如释重负,“太子殿下都派人来催好几回了,说好了今日同公主比试,看谁打的猎物多,咱们殿下可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