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颤,头皮发麻。
上一世的耻辱和恐惧感袭遍全身,谢宁气血上涌,不等他话音落,瞬间抬腿拔出短刀。
随着“倏”的一声凌厉的破空之声,谢宁的短刀抵在了檀清让的下颚处。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眼前的男人高大挺拔,俊朗的面容,风姿绰约,然周身散发出来冰冷如霜的寒气让谢宁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果然没有算错,他来了。
只是……
下一瞬,谢宁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灿烂的日光照在她的身上,耷着脑袋的谢宁修长的脖颈白得发光。
晃了一下眼,檀清让收回劈晕她的手,将软塌塌的谢宁扛在肩上。
短刀掉落,没在草丛里,他用脚尖踢起伸手接住,翻身上马。
*
鸾凤帐内,谢宁被窸窸窣窣的忙碌声吵醒,伸出手去遮挡斜照进来的日光,脑中一片空白。
“嘶”,后脖颈的酸痛让她毫无防备地激灵了一下,眼前的雕花拔步床,还有熟悉的雏菊香正在香炉中袅袅升起烟气。
这里是她的营帐。
“殿下醒了。”萤雪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蹲在她的床边,“殿下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宁皱着眉忍着痛坐起,斜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我是怎么回来的?那个人呢?”
“殿下问的可是丞相?他人在外殿呢,是丞相将殿下送回来的。”萤雪心有余悸,捋着心口道,“乍一看公主昏迷的样子,可给奴婢吓坏了呢。”
他送她回来的?谢宁有些错愕。
“那他可有说过什么?”
“没有。”萤雪摇头,“丞相什么都没有说,只说让奴婢们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宫。”
想了想又道,“但是奴婢看到丞相好像受伤了,在这里。”
她伸出手比了比脖颈的位置,“流血了。”
那是谢宁干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杀了她,反而将她送回来,还要回宫?
难道是露馅了?
她赶紧查看自己的衣衫和妆发,一切完好,毫无纰漏。
这才放心地出了一口气,凝眉思索。
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谢宁紧张地压低了声音,“太子哥哥呢?现在何处。”
萤雪苦着脸摇了摇头,“殿下未归,也没有消息,奴婢不敢走漏风声,只能派人悄悄去寻,可是……”
谢宁暗暗紧张,但愿哥哥已经跑掉了。
“可是太子殿下醒了?”
主仆二人的对话被外间的声音打断,谢宁使了个眼色,萤雪赶紧答话,“是,请丞相稍后。”
眼下想不明白,对不上的地方太多了,谢宁晃了晃发懵的脑袋,掀开锦被下床。
萤雪侍候她重新整理好仪容,隔着雕花屏风,谢宁鼓足了劲,这才缓步踏出房间。
他坐在那里,侧面对着她,面前的茶桌上放着一盏茶水。
眼神落在男人的身上,谢宁微微凝眉。
檀清让官居一品丞相,生活奢靡,吃穿用度皆十分考究。
上一世他锦衣华服不重样,而且堆金砌玉,满身珠宝,处处都要彰显他的嚣张跋扈。
今日这人却格外朴素,只着素锦绣暗纹玄色长衫,腰束玉带,通身上下无一件珠宝坠物,倒是简洁清爽了许多。
谢宁的眼神快速掠过落到他的手上,纤细的长指骨节均匀,正在把玩着她的短刀。
锋利的刀刃在他指尖随意地旋转乾坤,游刃有余。
大约是听到了动静,他偏头看向谢宁,眉眼锋利,面无波澜,“殿下可好些了?”
声音慵懒深沉,略微带着一丝不耐。
“听说丞相是来接本宫回宫的?”谢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踱着步子走到他对面坐下,侍候在一旁的婢女赶忙送上茶盏,又悄悄退下。
二人面对面,檀清让看了一眼面色仍旧苍白如纸的太子殿下,对她的虚弱颇觉惊讶。
“北方战事起,陛下决定御驾亲征,即刻出发。”他声音低沉浑厚,“特命臣来接太子殿下回宫监国,事不宜迟,还请殿下支会一下公主,即刻拔营出发。”
闻言,谢宁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端起身边的茶盏,撇去浮沫,慢慢啜饮。
她反复琢磨,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此番究竟何意,只能见招拆招了。
如果哥哥真的逃脱了,那眼下她最好是跟着他赶紧离开,以防止哥哥不放心杀回来,反而露馅了。
“好,即刻出发。”谢宁搁下茶盏,面露一丝微笑,“只是……皇妹贪玩,此时不知跑去哪里了,恐怕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咱们先走,这里她熟得很,不必等她。”
闻言,檀清让单眉一挑,目露疑光却未置一词。
日头西落,晚霞漫天,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旖旎绯色之中。
马车上,二人相对而坐,他垂眸阅书,谢宁扶额假寐。
一想到要这样坚持两个时辰,谢宁只觉得如烈火烹油般难熬。
檀清让伸手摸了一把脖颈间的隐痛,遂收回手滑过纸缝,又掀过一页。
对面的太子谢安曾是他的学生,虽只是幼时的缘分,却让他记忆深刻。
少年文武双全,性格温和沉稳。
可眼前的人,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刺激,慌乱、紧张、故作镇定,却像一只炸毛的猫,时刻保持警惕。
脖颈间只是皮毛,并无大碍,却因衣领的搔.弄,极为不舒服。
想起他拿着短刀冲他而来,眼神中尽是愤懑和仇恨,让檀清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
他究竟为何那样对他。
还有那短刀,太子自小习武,可方才那般拙劣外行的动作,实在不像一个习武之人,令人匪夷所思。
纵然眼光毒辣,然此刻檀清让也并不清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一切自有定数,且先看看再说吧。
马车摇摇晃晃,谢宁闭着眼支着脑袋,却毫无困意,这会儿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