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束起,眼睫长而密,英挺的鼻梁,薄唇轻抿,清晰的下颌线连着凸起的喉结。
不论品行,单看外貌果真是好颜色,难怪赵沐云如此执着。
但一想起这幅皮囊之下的肮.脏灵魂,谢宁撇了撇嘴,这位赵娘子眼睛有问题。
二人走到马车旁萤雪和霓裳忙迎上前侍候,两个丫头方才被那两个愣头小子押走,现在看来并无任何不妥,谢宁便放心了。
“老师,真的要送我吗。”谢宁恭敬行礼,再起身时对上那人的眸光,“还是……想躲着那位赵娘子。”
一语道破心中事,谢宁挑眉看他,檀清让脸上毫无波澜,“殿下日后来上课不必穿得如此隆重,或者可着男装,更为方便些。”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谢宁心中一颤。
忽地一阵风起,遍体生寒。
对上那双乌黑的深眸,谢宁赶紧平复了心绪,镇定道,“穿男装多丑,老师不喜欢这身打扮,我以后简单些便是。”
再不敢提赵沐云了,她匆匆转身爬上马车。
瞧着她瘦弱的背影,檀清让嘴角微微上扬,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走在京安的街道上,街上人潮涌动。
京安是大梁的都城,热闹繁华自不必寻常地方,许多商贩都是午后才出摊,赶上下午的集市和晚上的夜市。
大梁富庶安定,夜间从不宵禁,许多店铺商贩甚至耍把式卖艺的都是通宵达旦,照样门庭若市。
街上人多,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檀清让闭目养神,坐得笔挺。
谢宁斜靠在软垫上冥思苦想,他当真入宫见太子怎么办,她这副模样回去换衣裳恐怕也来不及,定会出纰漏的。
不行,一定得绊住他。
已近正午时分,太子午膳后要休息,只要拖过午膳那便能错过去了。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谢宁掀开车帘一角,繁茂热闹的街道赫然眼前。
眸光倏然一亮,谢宁揉着肚子道,“老师,我饿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吧,我难得出宫一趟。”
“殿下难得出宫?”他重复了她的话,仿佛听到了笑话,尾音打着卷儿带着讥诮。
谢宁一时语塞,扁了扁嘴,瞥了他一眼垂眸不语。
檀清让掀了掀眼皮看着她,这位殿下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不由心中嗤笑,再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也罢,她这副怨怼的神情,再饿着肚子回去指不定又要憋什么坏。
“那便……”他想了想,“前面应该不远,就鼎芳斋吧。”
眼眸骤然一亮,谢宁垂涎,点头如捣蒜。
鼎芳斋位于福禄道的交叉口,是京城闻名的酒楼,不仅环境优美菜色绝佳而且就连服侍客人的小郎君个个都俊朗喜庆,颇具特色。
马车在鼎芳斋门口停下,檀清让先行下车且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递给她,“殿下穿在身上吧,遮挡一下那些污脏和破损。”
谢宁致谢将那衣裳穿在身上,他的个子高,外袍长及脚踝,穿在她身上已然拖地,谢宁只得将下摆撩起抱在手里。
三楼雅间,二人相对而坐。
谢宁折腾一上午正是饥肠辘辘,吃起来格外合胃口。
虽性顽劣,谢宁受到的教养却是极好的。
葱指捏着筷箸,朱唇皓齿,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安静且斯文,却丝毫不扭捏挑剔。
檀清让看着那张越发眼熟的小脸,单眉一挑,心中畅然。
雅间环境优雅,和着江边汩汩水声,清风漏进窗缝,带来阵阵花香。
时光漫流,岁月静好。
二人正吃兴正浓,却听隔壁房间里传来高谈阔论的声音。
“沈兄,听说公主选驸马,沈兄位列其中,可喜可贺啊。”
“公主殿下姿容卓绝,性格爽利外放,沈兄此番好福气啊。”
“据说此次甄选驸马众多世家公子的名字都在,还要看公主的意思了。”
……
一群人说笑,那位被称作“沈兄”的人,谢宁想了又想,也想不起来是谁,一抬头正好撞上对面那人直视的目光。
“吏部尚书沈耀宗的长子,沈茂。”他是对着她说的,“此次春试第五名。”
谢宁一怔,默默点点头,还是不认识。
二人继续吃饭,却不约而同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听说好像是赵尚书的儿子赵元郎被陛下看中了,此次选婿胜券在握。”
“我看不尽然,公主殿下是个有主意的,当然还是要看公主本人的意思,陛下极宠爱公主,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公主不点头也是枉然。”
众人一阵赞同之声。
谢宁点点头:说得对。
然下一句着实让她有点尴尬了。
“大家可有所耳闻,公主……”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听闻公主颇好男色,是那最著名的象姑馆撷雅芳的座上常客。”
“噢……”
众人恍然大悟,讳莫如深。
谢宁:……
噢个头,哪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