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安静得出奇。”明长风吊儿郎当地跨坐在椅子上,身后便是房间的大门,“或许是黎明前的黑暗吧,越是没动静才越说明他在筹谋准备。”
檀清让不置可否,“他性凶残嗜杀,你到时候多加小心。”
明长风点点头,“放心,他还不至于到动我的地步,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檀清让却摇了摇头,“三年前,父亲也是如你这般想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脸上却出现了悲悯的神情,面部神经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眼眶中盈着晶莹的泪花,“从小到大父亲都是最疼他的,可是他却……”
他无法再说下去,转过头面向窗外努力让自己冷静。
春风拂面,夹杂着花香,日头照在他身上,好像披了一层金灿灿的外裳。
然,他再次回头,脸上却是另一番神情。
锐利的眸光盯在明长风身后的门缝下,那里仿佛有一小块阴影。
檀清让示意明长风突袭,二人交换眼神,明长风猛然到门边拉开大门。
空无一人,却留下一片香气。
*
凤仪宫。
谢皇后回到宫中,独自一人靠在榻上生了好大一会儿闷气。
殿内的婢女太监都噤若寒蝉,个个跪倒在地不敢言声。
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性子温婉,就连生气也从不会随意打人砸东西,只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但偏偏就是这样寂静才更叫人胆战心惊。
一直在一旁侍候的乳母刘嬷嬷上前道,“娘娘,消消气吧。”
一杯牛乳燕盏端至面前,柳成双这才轻眨了一下眼看向刘嬷嬷,一双眸子雾蒙蒙的。
“你们都退下吧。”刘嬷嬷赶紧遣走奴婢,这才帮她掖了掖泪水,“我的娘娘啊,何至于生这样大的气,让老奴看着心疼啊。”
“嬷嬷,你方才也看到了。”柳成双凝噎,“她何时将我当成过母后,连我提及她的婚事也要拿她皇兄压我。”
刘嬷嬷将柳氏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她的脊背,“娘娘辛苦了,是那公主太不懂事,老奴看着都心疼娘娘。那丫头自小娇养惯了,脾性本就随了她娘亲,傲慢无礼,娘娘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气着自个儿。”
“可是……”柳氏痛哭,“从小就受姐姐的气,如今还要受她女儿的气,嬷嬷,我可是皇后啊,她理应唤我一声母亲的。”
刘嬷嬷一边安慰着她,一边也跟着抹泪。
“我知道我没有地位,空空只有一个皇后的虚位。”柳成双绝望地冷笑,“太子公主如此,陛下又何尝不是。那慈宁宫本就该皇后居住的,可是,他却永远为她留着,就像他的心一样,也永远为她留着,嬷嬷,那我算什么?”
柳氏想起这些年自己的境遇,越说越难过,竟无法控制哭出了声。
“娘娘还年轻,徐徐图之,莫要气恼,气坏了身子遭罪的是自己。”刘嬷嬷安抚着她,“娘娘要的东西奴婢搞到了,就是不知娘娘考虑好了吗?是否还需要。”
一句话提醒了柳氏,她倏然睁大了眼睛,咬着牙根道,“要,我不能再忍了。就算为了麟儿,我也得主动反击了。”
殿内再无其他人,暖阳从大开的窗中投射进来,有些刺眼。
刘嬷嬷小心翼翼地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纸包,压低声音道,“这浓情蜜是老奴之前留下的,只此一份了,当年觉得可惜没有扔掉。”
一个黄色的纸包,扁扁的,贴着红色的封条,被放到了柳氏的手里。
“这么多年了,这药性可还在?”柳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老奴已经用两只老狗试过了,药性依旧极烈,可助赵家公子一举拿下公主。”刘嬷嬷再次压低声音上前道,“保证他们当场销魂沉醉,浪潮翻涌欲罢不能。”
瞳孔微缩,柳成双那双养尊处优的纤细手指摩挲着这包药,脸上的神情似痛快又似痛苦,她很是纠结。
十年前,她便是用这药被陛下宠幸。
如今风平浪静,若是再惹事端,恐怕旧事重提,那可就……
刘嬷嬷看出了她的犹豫,上手握住她的手道,“娘娘该当机立断了,那太子殿下如今已经监国了,我们的十皇子才不到十岁,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嬷嬷……”柳氏含着泪水看向刘嬷嬷,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将那小包攥进手心里。
“娘娘不要犹豫了,不会被发现的。今日都已经同公主殿下说好了,后日派一个婢子跟着公主的銮驾一同前往。”刘嬷嬷上前附耳道,“老奴找好人了,到时候悄悄将东西放入公主的茶水中,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事情过后,奴婢就将那婢子送走,都安排好了,娘娘尽管放心吧。”
柳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压了压手道,“是他们先不仁的,就休怪我了。”
“听说那日谢宁邀了赵元郎陪同。”柳氏又一次攥紧了手掌,“即便是事情败露,也是怀疑到赵元郎头上,与我何干。”
“而且,一旦公主出了事,那便是生米煮成熟饭,这位监国的太子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然会受到陛下责罚,那我们就有机会了。”
一石三鸟,一劳永逸,何乐不为。
她满含希望的泪眼看向刘嬷嬷,刘嬷嬷重重的点点头,“正是如此,娘娘尽管放心,即便是查到这里,一切由老奴担着,断不会牵连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