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雨如注,将天地浇灌,老天爷在狠狠清洗这浑噩的人间,却无奈仍旧有污脏存在于缝隙之中,顽固至极。
烛灯昏暗,照得美人泪眼婆娑,娇羞又殷切。
檀清承没有贸然接话,深眸款款注视着赵沐云。
眼前的姑娘虽比不上公主殿下的绝色姿容和高华气韵,却也称得上是娇艳妩媚,另有一番温柔可怜的情态。
“我并不知你是谁,可是单凭这样貌,恐怕也是相爷至亲之人。”赵沐云柔声细语,如涓涓细流,“你一眼便知我是谁,便更说明了这一点。”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并不关心,现在我只想照顾你,请不要赶我走。”
她仿佛在乞求,说得卑微又可怜,雾蒙蒙的双眸一瞬不错地盯着他。
没有危险,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只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檀清承心里舒了一口气,言语上却仍旧克制,“这又是何必呢?”
赵沐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一双小手复又拉住他的手,仿佛这几日这个动作已然成了习惯,如此才能让她得到一丝安全感。
“这些年我心悦于他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从十六岁至今三年多了,我的一厢情愿他始终无视。在他眼里只有案牍上的文书,只有丞相府的荣辱,只有陛下和苍生,却永远无法容纳一个我。”她声音凄凄凉凉,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他手背上,灼热感袭遍全身。
“这些年我之所以一直在等他,不计较旁人的闲言碎语,不顾及自己早已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也无视自己快二十岁的年纪,就这样默默地守着这株铁树,等待他开花。”
“我以为他迟早有一天会看到我的,不会辜负我的。我以为他只是一时忙碌,于男女情.事上还没开窍……”
赵沐云顿住了声音,脑子里蓦然出现了那一日看到的景象。
阳光灿烂的文宝斋里,丞相同公主,一个站一个坐,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是赵沐云从未见过的光。
那一刻她便死心了,原来他不是没有情,他只是对她没有情。
“可是他却有喜欢的人,而且是短短接触便喜欢上的人。”檀清承打断了她的话,替她说出了后半句。
赵沐云惊愕,呆呆地看着他。
“我是他的兄长,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檀清承淡然一笑,“我这个二弟,对自己的感情从来无知无觉像块木头,竟连自己情窦初开都未曾察觉。”
檀清承也想起了那天晚上檀清让逼问他公主下落的时候,那张脸,他的紧张,彷徨,和不顾一切。
“不,他没有错,是我自己太傻了。”赵沐云心中的阴郁被他三言两语就疏解了,垂眸轻笑,“是我自欺欺人,明明他从未给过我任何承诺,可我却偏偏一厢情愿地痴等。”
风骤起,雨势突然更加猛烈起来,巨大的雨声瞬间盖了下来,仿佛老天也在哭泣。
二人都没有说话,赵沐云垂着眼眸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檀清承看着她,美人垂泪别有一番韵味。
可是美人却愚蠢得很,竟然看破了依旧执迷不悟,他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却是很兴奋她有这样的想法。
这些年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孤零零一个人,如果以后能有人相伴,霸业之路也不至于太过寂寞。再者,这位尚书府的小娘子或许可以给他带来更多助益,也未尝可知。
“沐云。”他声音缱绻,轻唤美人闺名,叫得赵沐云愕然,随即两朵红云爬上脸颊。
“如此唤你是出于真心,绝无轻薄之意。”檀清承说得急切诚恳,仿佛生怕她不信一样,“不要再为他难过,睁开眼睛看一看,你的眼前不只他一人。”
他的大手反握住赵沐云的小手,柔软细腻,他用大指轻轻按压摸索着她滑嫩的手背,她并未拒绝,任由他抚.摸,檀清承心中喜悦,成了。
“我本是家中长子,但是因为我一直身体不好遭家中长辈嫌弃,将我遣至红屋居住。”他开始编纂自己的故事,“为了不给丞相府丢脸,他们对外只说一子,世人从不知我的存在。”
“可是你知道,其实我没有病。”他将她的小手往怀里带了带,“我只是没有他那样聪明而已。他们关我,不许我同任何人接触,我实在受不了那样的禁闭,趁着母亲的寿宴我逃了出来,我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我不痴也不傻,我会出人头地的。”
他言之凿凿态度恳切,赵沐云看着眼前这个人,说话条理清楚思维敏捷,而且礼貌周正,文质彬彬,哪里像有病的人。
“我信你,也愿意支持你。”她傻傻地被感动了,“若是你需要任何帮助,我都会帮你想办法的,我欣赏你的上进,欣赏你的不甘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如果……”
姑娘又红了脸,垂下眼眸羞赧道,“如果你不嫌弃我。”
“我如何会嫌弃你,这些年从未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般悉心,你信我,我便定不会负你。”
他手上用力,将坐在床边的女子带入怀中。
赵沐云被他半臂搂着,乖顺又满足地趴在他硬朗结实的胸膛上,那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那便是她一直想要的全部。
檀清承嘴角擎笑,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那便只有随了天意吧。
风雨收势,灰蒙蒙的窗外透出一丝亮光,经过洗刷的空气格外清明。
然有的人却依旧阴郁颓丧。
赵府。
书房里,赵元郎独自凭窗远眺,心中愁云惨雾多日,越想越觉得自己前程渺茫毁于一旦。
原本放弃了高官厚禄,只谋一闲差就是为了能够不被重用而一心求娶公主,可现如今,前程尽毁,公主也再不会搭理他了。
已经三四日了,他将自己闷在房间里,任凭父亲和母亲的关切询问仍旧三缄其口,只留苦闷在心里头慢慢咀嚼。
天光微微发亮,风雨即将过去,他终于想起那个还在等待着他的姑娘。
仔细梳洗后换了一身月白常服,赵元郎从后门出府,直奔鹿鸣居而去。
丞相宴席那晚,他将棠音送至门口,得知她会暂且安置在鹿鸣居内,便约好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