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吹进来一阵微风,烛火跃动。
谢宁就着火光眯着眼睛看他,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到一起去了?怎么着,已有准备?今日还把东西都带来了?
歪了一下头,谢宁看了一眼立在身边的德福,德福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躬着身子退出大殿。
檀清让淡然自若地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还是那张淡定无甚表情的脸,全然不顾下头已经快要炸锅的朝臣们。
“丞相是将我们送的礼物都捐出来了?是这个意思吗,我没听错吧。”
“没有,正是如此。”
“这不是借花献佛吗,咱们……”
“可都不是便宜东西啊。”
“早知如此还不如咱自己……”
大家颇为不满,那可都是精挑细选花了心思选的礼品,只求入得丞相的眼,日后有所照应。
然被摆了一道,心中别提多么荒凉了,可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憋着嗓子小声议论,可再小声却始终觉得生气,有一种被人坑骗的感觉。
谢宁看着这一切,心中怪怨他的老奸巨猾,却也不得不佩服。拿着别人的东西做好人,得罪了所有人,这缺德事儿换做其他人是做不出来的,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是他檀清让怕吗?他在乎吗,这些人,他不早就都得罪光了吗?
不一会儿,德福回来了,行礼道,“禀太子殿下,东西都在,与单据上无丝毫错漏。”
这下大殿之上的声音就更大了,有几个人嗤之以鼻,毕竟被人坑骗的感觉是极不好的,一时之间,从窃窃私语逐渐语调升高,眼看就要吵吵起来了。
“禀殿下。”檀清让揖礼,“臣这里有一份名单,是诸位捐赠的臣工的姓名,请殿下过目。”
他将准备好的单子交给了德福。
谢宁一挑眉,还有后手?
随后接过单子查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礼品名称、数量、价值几何,送礼人姓名、官职等。
“臣不敢居功,这是大家的捐赠,是所有人对朝廷的心意,自然要写上各位的名字。”他说得理所当然,这时才松松瞥了一眼大殿上目瞪口呆的诸位。
众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以他们的名义捐赠,虽心里觉得可惜不舍,却比方才赔了夫人又折兵强多了,好歹在天家这里挂上了号,落了个捐赠的好名声。
大家纷纷揖礼,“臣等无以为报,聊表心意,请殿下笑纳。”
不送是不行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事情做得漂亮些。
顺杆爬,都会。
谢宁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她本只是想趁火打劫,可是檀清让却想到了她前头。这些人,若是叫他们捐款必定个个哭穷,终究不了了之,可是现在略施小计,就变成了大家心甘情愿的事。
谢宁笑道,“多谢诸位,各位臣工真是有心了。”
再一次佩服他的手段,对她而言,不管谁捐赠的有银子就行,“还是要感谢丞相给了大家这样一个机会啊。”
还不忘提醒大家,是他的主意,借花献佛终究把你们都涮了的人是他。
檀清让眸光清冽,淡淡一笑道,“殿下过奖了,臣身为大梁的丞相,为殿下分忧乃分内之事,还请殿下仔细校验名单,臣记得有几位同僚的东西着实价值不菲,臣建议,对此殿下应该给予奖励。”
嗯?好得很,你做好人,还要她破费奖励。
笑容僵在谢宁脸上,她放在桌底的手偷偷攥紧了拳头,内心咬牙切齿却面上依旧带笑道,“那是自然。”
她看了一眼大家渴望的眼神,都想要奖励是吧,高官厚禄,金银珠宝,来者不拒咯?可是她没有啊,要是有那些何至于出此下策搞钱?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搜刮民脂民膏敛财无数,怎么还有脸要赏赐?
还有这个檀清让,自己做好人,把难题毫不留情地扔给了她。
大殿之上一片祥和的氛围,春日已近末尾,连日出前的风都带着暖意,吹到人身上温柔和暖。
望了一眼窗外橘色的天空,太阳又要出来了,谢宁的心里生出一个想法。
只见太子殿下微微一笑,偏着头问身边的德福,“今日是什么日子?”
德福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错愕片刻后只能道,“回殿下,今日是四月十八。”
“好,好日子。”谢宁一拍桌子,“择日不如撞日,自从本宫监国以来还未曾同诸位一起宴饮,就定在今晚吧,咱们同乐,诸位不醉不归。”
说完,她还不忘吩咐德福,“将父皇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犒赏诸位。”
然后又笑眯眯地看着诸臣工,“咱们先乐呵乐呵,等父皇回来我奏禀了父皇再论功行赏。”
一听说能喝上陛下珍藏的好酒,那可是难得的事儿。据说那些都是陛下亲手埋于后宫院内的陈年老酿,珍贵得很。
大家纷纷揖礼,“多谢殿下。”
“好,那就如此说定了,今晚上见,大家不用穿朝服,常服即可。”说完还不忘看一眼丞相大人,“丞相早来些?”
“臣,恭敬不如从命。”檀清让颔首行礼,没有看她却能感觉到来自头顶那束不怀好意的光。
她能如此好心请大家喝酒吗?怕不是又有什么小算盘。
无碍,不管她有什么样的小算盘,他还有一招未出,且看看再说吧。
他打定主意抬起头刚好对上谢宁那双灼灼的杏眸,他在琢磨她的时候,她刚好也在看着他。
原来丞相琢磨人的时候眼睛会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眨不眨,面上虽波澜不惊,心里却藏着八百个心眼子。
随他,今晚这场宴饮,料他也猜不到她究竟想干吗。
谢宁得意,早朝在祥和融洽的氛围中提前了半个时辰退朝。
恭送太子殿下离去,各位臣僚才陆续走出大殿返回。
檀清让看了一眼角落那个磨磨蹭蹭的身影,刻意放慢了脚步。
赵元郎是最后一个走出大殿的,一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模样,没想到迎面却看到凭栏处伟岸的背影,显然是在等他。
“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