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骤然起了风,呼啸而过,在这一马平川的小镇上肆虐。
窗户被大风吹得叮当直响,窗外的幌布更是迎风咧咧,时不时还能听到重物坠落四分五裂的声音。
“瘟疫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也不知这样多久了。”丞相坐在谢宁的床边,看着满脸冷汗昏迷不醒的小人儿,心里头忐忑,“殿下的身子一刻都耽搁不得,丰太医,还请速速想办法。”
他转头看他,一张俊美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愁容,语调也是从未有过的恳求。
她千金贵体,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该将如何?
不敢想,当下得赶紧想法子救人。
“好,我去打听。”丰子玉将药箱放在案桌上,“江畅,你跟我走,两个人分头行动说不定还能快些。”
丞相目送两人出门,愁容满面,脱下外衫卷起袖子,重新换了一盆温水为她擦脸。
烛灯下,她闭目凝眉,能看出来仍旧疼得厉害。
“殿下。”他轻唤她,“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尽管同臣说,不要忍着。”
“有臣在,殿下不用害怕。”
谢宁都听得清楚,只是实在太难受了,无力回应他。
但是他轻手轻脚地给她擦脸擦手,她全都知道,那是一种久未体验的温暖,是母后还在的时候才有的温柔。
丰子玉和江畅冒着大风出门,打听到这里的瘟疫已经有四五日了,而且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重了,镇子上的大夫都无计可施,至于病因,更是无人知晓。
“这深更半夜的,一时半刻也找不到病症根源解决不了问题。”丰子玉很着急,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难道真的没有一个人了解这种病吗?”
客栈的一层掌柜还没打烊,零星的几个客人在喝酒吃肉,丰子玉和江畅站在门前,想出门都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我倒是听说一个大夫,好像这两日治好了几个人了。”角落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客人含糊说道。
丰子玉赶紧过去打听,“在哪里?什么人。”
那人打着酒嗝模模糊糊说了一个村子名字,距离客栈还不算太远,“据说那个大夫很年轻,有几个土方的药好像真的治好了几个人了。”
丰子玉和江畅拿着地址匆匆离开了客栈。
时间就是生命,耽搁的时间越久,谢宁的情况就越危险一分。她可不能出事,不然……
丰子玉头皮发麻,晃了晃脑袋,想要清除那些乱七八糟的假设,“她不会有事的,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她命硬得很,这次也一定没事。”
一路上他念叨着,手上紧紧攥着拳头,旁边的江畅凛着眉眼一脸严肃,突然问道,“丰太医,留下丞相照看公主,妥当吗?”
丰子玉想也没想甩了甩手道,“放心吧小孩儿,他比谁都妥当。”
说完就发现一辆经过的马车,忙跑上前去拦车,留下江畅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二楼上那昏黄摇曳的灯光处,叹了口抿唇跟上。
“我不是小孩儿。”小伙子跳上马车,将车夫赶到后头坐,利落地甩鞭驾车,又快又稳。
车子行进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停在了一个小院儿门口。
这里是一个村子,家家户户闭门,院子都差不多的格局大小,丰子玉下车,按照地址敲响了院门。
或许因为他很着急的缘故,力道有些大,才叩下去两下,院门自动打开了,竟没有落锁。
二人对视,轻轻推开院门。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有一口老井和石桌石凳,靠墙的地方搭了一个拐角的棚子,下头堆放着各种中草药,都用布盖着,但是那种味道让丰子玉觉得非常熟悉。
“就是这家没错了。”方才抑郁的心情骤然开朗了许多,仿佛看到了光明。
房子里有三间房,正对面一个大间,两边分别有两个小间。大房间里有灯,看来主人还没有睡。
大晚上地闯进人家的院子已经很失礼了,二人没有冒然上前敲门,而是站在院子中间,提高声调礼貌询问,“请问,房间里有人吗?”
无人应答。
大约是声音太小了,二人略微走近了几步,又一次询问,“请问,有人在吗?”
还是无人应答。
狂风肆虐,在村子里更加横行无阻,吹得二人衣服里头发里都是沙子。
“请问,有人吗?”丰子玉又一次问,仍旧无人应答。
“不会没人吧。”江畅有些疑惑,“可是房间里有灯啊。”
“应该是有人的,院门没锁,房间有灯,怕不是没听到吧。”丰子玉又往前走了几步,房间的门触手可及,“请问,有人在家吗?”
这回声音大了许多,可是仍旧无人回应。
他轻轻推了推房门,推不动,应当是从里面反锁了,那必然是有人的啊。
江畅趴着窗沿往里头伸头去瞧,可是拉着帘子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丰子玉转头看了一眼那堆了满院墙的草药,又望了望满天的浓云,“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再敲。”
“我去看看有没有后门。”江畅翻墙出去。
丰子玉依旧锲而不舍地敲门,声音越敲越大,“有人在吗?是不是睡着了啊。”
“喂,屋里到底有没有人啊,喂,我说……”
话音未落,房门倏然打开,闪了他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
抬头看去,烛灯光晕的笼罩下站着一个姑娘,因为是背对着光,辨不清五官,只能看到棉布薄衫下玲珑的身段和胸前搭着的还在滴水的长发。
哦,原来人家在沐浴,丰子玉只觉得脸上火烧一样疼。
“抱歉,我们是……”
“我管你们是什么人,半夜三更闯人家院子砸人家门,还偷看人洗澡,登徒子,下流,赶紧滚,不然我就喊人了。”
丰子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女子截了胡,一顿噼里啪啦的输出,大门“嘭”的一声被重重地摔上,差点砸他脸上。
这时江畅才从后头一瘸一拐地进来,尴尬道,“没,没有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