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戛然而止,殿中歌舞姬们纷纷退去,众臣面面相觑不晓得丞相究竟想说什么。
大殿内的气氛骤然冷肃下来。
“从前有一个人,他的夫人为他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这对儿女长得一模一样十分可爱。”檀清承端着酒杯缓步踱下丹陛,走入群臣之中。
“这对儿女渐渐长大,女儿似乎更加聪明灵巧,儿子和父亲一样喜欢习武擅长打仗。”
“幼时,这位父亲就给儿子请了老师学习功课,可是儿子实在不擅此道,你们猜怎么着?”
“便是小女儿扮作儿子的模样替她的哥哥上学堂,做功课,不仅夫子没有看出来,竟然连他们的父亲都没有看出来过,只因这兄妹二人样貌相同,且那女儿实在太会演戏。”
檀清承的脚步在大臣中间来回绕着,脸上带着阴邪的笑容。
“随着这兄妹二人的慢慢长大,这位小女儿的心思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她早就已经不甘心屈居于他的父兄之下,竟生出野心想要独掌朝政。”
他猛然回头,面色冷厉,指着丹陛上坐着的谢宁,扬声道,“这位小女儿正是我们今日坐在朝堂之上的太子殿下,谢宁公主。”
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能听到烛火断捻的声响。
片刻后便是一片哗然,大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皆是一脸骇然神情。
谢宁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眼神脸色似乎并不友好。
“檀清让,休得胡言乱语。”一道声音响起来,是史大学士,太子的老师。
“老夫看你是喝多了胡咧咧,这些事情若说起来没有人比老夫更清楚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史大学士气的两撇胡子都翻卷起来,“什么公主代替太子上课,纯属无稽之谈。”
“大学士此言差矣。”檀清承也不生气,慢慢踱到老大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头,“你老眼昏花,连面前这个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还敢站出来替她说话。”
“众位。”檀清承又一次提高了声调,“大家想一想这几个月以来所谓太子监国实施的新政,哪一桩哪一件不是针对诸位的。”
“所谓筹集善款,其实就是从大伙儿口袋里掏银子。”
“还有即将执行的土地改革。”檀清承抓住了一部分人的命脉,“这是让大家活不下去的新政,明知道咱们手里头有土地,却又大肆收缴,明明好好的每年向国库交粮,现在非要弄得我们好像以权谋私为非作歹一样,究竟道理何在。”
“大家想一想,这样的执政者若是他日真的克成大统,还有咱们的活路吗?”
他的话的确引起了土改反对派们的强烈响应,都是一群手里握有土地,以此谋取私利的高官们,此刻纷纷联合起来对谢宁产生了质疑。
“难道说,太子殿下真的不是太子殿下?”
“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的,大家想一想过往的细节,的确有疑。”
“那上次同丞相一起出门去的应该也是上面这位吧,难怪丞相如此笃定。”
“看来是真的啊。”
……
大殿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众臣很快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史大学士为首支持谢宁的,一派则是反对的,然支持的人实在太少了,统共加起来也就五六位。
一时间大家又吵成一团。
“想来这些狗屁政策就不可能出自太子之手,真是拿我们当猴耍。”
“大殿之上如此污言秽语,我看你连猴都不如。”
“原来这几个月以来给我们上朝的是一个黄毛丫头,这不是侮辱人吗?”
“先不说女子从政古来就有,现下还不知真相,怎么就能有如此判断,真是一叶障目。”
“还不清楚吗,看看这几个月对咱们的打压,绝对错不了了。”
“你们也不想想,听丞相的,丞相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这几个月丞相都不曾参与吗,为什么不早说?”
众说纷纭,好好的宫宴吵成了菜市场,更有甚者竟然撸袖子要干仗,都是喝了酒的,仗着酒劲发疯,气得谢宁脸色发白。
“诸位。”谢宁冷静了片刻,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这个时候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自救。
“大家的质疑本宫都听到了。”谢宁声音缓慢,“但是本宫也有一个故事要讲给大家听。”
众人又是一片肃静,今儿是怎么了,哪儿来这么多故事啊。
所有人的眼神灼灼地盯着上首,谢宁本不想说这些,毕竟这是他的家事,而且她曾经答应过丞相,这些事情由他自己处理,该公之于众的时候也由他来出面解决。
可是,面对这样的局面,她实在没有办法。
现在那个人正压着她打,而且胡乱造谣诽谤,再听之任之下去恐怕后果难以承受,谢宁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曾经有一对孪生兄弟,哥哥聪慧被誉为神童,经常被父亲带着到处参加诗会、清谈甚至讲经论道,此子屡屡表现非凡,得到了众人的称赞,被誉为国之栋梁,家族之希望。”
“然而,这样的日子给这个孩子带来了无尽的荣光,也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他觉得自己天命不俗,就是文曲星下凡,从此不可一世,当然也容不得自己的失败。长此以往,心理扭曲,不光影响了他的学业功课,甚至还扰乱了心智,变得张狂疯癫。”
“他的弟弟。”
谢宁顿了顿,她听到了自己发颤的声音。
“他的弟弟每日陪伴在他的身边,那是一个被家中长辈誉为笨拙的孩子,却也是家族里唯一一个陪伴着哥哥长大的孩子,哥哥每次发病的时候都是弟弟陪在身边照料他,任他打骂从不还手。”
脸上滑落一滴泪珠,谢宁吁了一口气道,“这两兄弟就是丞相家的兄弟,弟弟是大家都认得的丞相檀清让,而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人则是那个变态狂放的哥哥,他的名字叫檀清承。”
“够了,公主殿下,请不要再贼喊捉贼了。”檀清承想要打断谢宁。
“诸位如果不信,可以随意问他咱们朝堂上的细节问题,看看他是否答得上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