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鸣见他这笑容,瑟缩着脖子:“是啊,这数目不小,咱们的人又没见到货,所以还想向您请示一下。”
“买。”
“啊?”
重鸣猛地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家郎君可从来不愿吃亏,怎么会答应这奸商的溢价。
裴衍:“我说买,不必议价。人命关天,明日之前我便要拿到货。”
“但毒解之前给我盯紧他,若敢以次充好,直接做了。”
他声音轻飘飘的,却叫重鸣咽了咽口水,抬手作揖道:“是,那属下这便去通知兄弟。”
裴衍点头:“去吧,我先回府。”
待元若妤趴在窗槛上换了第三百二十次手后,终于在八角门间看到了那道鷃蓝的身影。
裴衍由远及近,瞧见窗框间粉面桃腮的女子朝着他不停挤眉弄眼,不知她又抽什么风。
踱步入屋后她还是在那儿不停地朝他使眼色,裴衍拧眉,元若妤斜眼瞟了一下角落里的擒风。
他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坐下后擒风很自觉地上前来为他斟茶。
此刻擒风就在他身前两尺之处,望着她的侧脸,裴衍恍然间觉得有些眼熟,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擒风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斟完茶后站正了身子才开口:“回大郎君,此前婢子不曾见过大郎君。”
裴衍并没有什么太清晰的印象,听她答复只轻轻“哦”了一声,随后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与大娘子有话说。”
闻言擒风微转眼眸望了元若妤一眼,只见她神色如常,可这才不正常。但她是仆,对于主子的命令只有服从的份儿,于是恭谨带着燕儿出了屋子。
人已走远,热茶的热气凝成一缕烟在两人之间袅袅腾空。
“我有事要对你说。”
“我有话要问你!”
两人又同时开口。裴衍身长八尺,即便是席地坐着也比元若妤高出半个头。现下元若妤语速很快,不自觉地往他这边倾,以一种很急的姿态微微仰望着他。
这么急,让她先说好了。
“问吧。”
元若妤想问的太多,这一下还真不知道先从何问起,踌躇片刻后脱口问道:“你是不是跟你父母关系都不好啊?”
“她今天跟你说什么了?”
虽没有正面回答,但他这个反应,元若妤默认为确有此事。
“今日人都走光了之后,你母亲忽然就开始对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还威胁我办什么事。一句话说就是她好像和我阿姊有什么秘密合作,并且是针对你的。”
裴衍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种表情,元若妤连眨几下眼:“你早就知道这事?”
裴衍点头:“我的确知道,但不知具体如何。”
“但照你这意思,她还不知你不是元若芙吗?”
元若妤回想今日在主院中与王氏的对答,自己几乎是被她牵引着,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她似乎是没有认出来。
“应该是,我与我阿姊几乎生得一模一样,一般人都分辨不清的。”
“你方才让我支开那个侍女,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提及此,元若妤又生气起来:“她是我阿姊的人,什么都知道,但一个字都不肯说。”
裴衍沉思半刻,“我可以答应你的提议。”
裴衍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元若妤眉心紧蹙:“什么提议?”
“昨夜你说的,我们暂做俩夫妻,待你寻到心上人时和离。”
元若妤觉得有猫腻,双手撑在几上,凑到他面前来:“为什么突然答应了?”
裴衍两指将她推开:“我有条件。”
果然没这么简单。
元若妤也坐正了:“什么条件?”
“你继续扮演元若芙,获取侯夫人的信任,然后替我查清一件事。”
“哪有这么简单?”元若妤攒眉,“她和元若芙之间究竟有什么,我都一概不知,就这么贸然顶替,不妥。”
裴衍表情淡然:“若我没有猜错,元若芙应该让你不用管侯夫人的威胁,便说明她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不管她是以什么威胁元若芙,最终目的不过是想对付我,你只要同我沆瀣一气,自然能够瞒过她。只要她能够信任你,你便能从她那里套出话来。”
元若妤惊讶他料事如神,忽然觉得他也不是这么不靠谱。
“那你要查的又是什么?”
裴衍垂眸饮茶:“你先博取她的信任,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你不信任我?”
裴衍不遮掩心迹,只是不直视她,“是,此事重大,一切尚未定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元若妤心中愠怒,用力拍下案几:“你既不信我,那为何还要利用我?”
“你是这府中的新人,是接近她的最好人选。”而且你贪财重义,好掌控。
后半句话他只在心中默默加上,又道:“对了,方才我正要告诉你,梦浮生的解药已经有着落了,六百两。”
“六百两?!”
元若妤一口茶尽数喷到了裴衍身上,被这天价给震惊。
她飞快掰着手指头,可这根本不在她所能考虑的范畴内。阿爷一年俸禄不及五十两,这一个解药竟然要阿爷十多年的俸禄!
“这么贵?太丧心病狂了吧!你在哪里买的啊?会不会被坑了?”
“还好,物以稀为贵。”裴衍淡定喝茶,“鬼市定价的确与寻常商户不同,但救人要紧,顾不得太多。”
元若妤被他的阔绰冲击,眼冒金光,像是在看一颗摇钱树。
“若是你想反悔,只要把这六百两还给我,随时走都可以。”
摇钱树忽然木枯叶朽,元若妤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你为了还恩心甘情愿掏的六百两吗?”
裴衍语气不咸不淡:“你现在住在我的院子里,一切我说了算。”
“那这算是威胁?”
“不。”裴衍勾唇,“这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