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酒楼,一目过去,街上无端生出了许多体格矫健的男子流连于各个摊贩间。
盛清锦带着姬颜右转拐进旁边的一条暗巷,一路穿过去后,停在了一处围栏边上,正好跟悬崖下激流急湍的泗水河打了个照面,姬颜一脸仿佛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身旁这人。
姬颜面色顿时不对起来,警惕道:“你莫非是想寻死?”
闻言,盛清锦愣了许久,然后抬起一只手掩住唇,借着这个动作,似乎想要遮掩什么,但抖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这人此时愉悦的心情,最后放弃抵抗,双手捧腹,咧开的嘴角彻底显露出来:“哈哈哈。”
姬颜:“......你笑什么?”
盛清锦看了她一眼,有意调笑道:“若是我真的跳下去,有颜儿这样如花似玉的可人作陪,也是不枉此生了。”
姬颜听他又开始满嘴胡言,便是知道这人来此不是为了了却自己的,放心了许多,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在他面前作势摇了摇,回道:“楼主想死何必那么麻烦,我这一针下去保证一点痛楚都没有,只不过我是个怕死之人,恐是无福陪你下那碧落黄泉。”
说到这,又坏心道:“一般淹死的人死相都不会好看,七窍流血是其次,还会发胀形成巨人观,一个不慎,血肉便会炸开,满地都是肉浆,腐虫附在骨头上蚕食剩余血肉,山间的野猫野狗也来啃上几口,一日,便可尸骨无存。”
盛清锦被恶的没了逗弄心思,败下阵来:“颜儿,你可真是太恶心人了。”
心思一翻,他深吸一口气,趁其不备,揽住姬颜的腰越过围栏便跳了下去,中途还捂住了她的嘴。
这一下去,姬颜的心都停跳了好几次,下坠过程中,手不自觉地勒住了盛清锦的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以及心如死灰,过了不知多久,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声极小:“别怕,睁眼。”
姬颜睁开眼,眼里满是诧异:哎......。
两人此时正在站在悬崖的一块凸石上面,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石壁,底下墨色的湖水泛上来的寒意直让姬颜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头涌上一个念头——我真是信了他的邪。
嘴还被捂住,姬颜眼神示意身旁的人把手放开,盛清锦放下后,怀中的人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见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姬颜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望去,目光扫到那一排排房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条街是临近悬崖而建,崖高三百丈左右,目视往下,头晕目眩,姬颜抬首不再看。
此时茫然四顾,已是退无可退。
盛清锦凝神侧耳细听,蓦地抬起头,再次环着姬颜直奔一处而去,迅捷地腾身而上,中途足尖着力几次,几息的功夫,便落到了酒楼二楼一处窗口侧边架出的木架上,这位置实在是太过可怕,楼下是悬崖深潭,悬在崖上的二人就像天地间的小小蝼蚁,姬颜的神经紧绷,只能紧紧攀附在盛清锦身上,这时,屋内几道交谈的声音从敞开的窗棂里传出来。
盛清锦打了个噤声手势后,抱着姬颜的腰身小心的沿着木架探到窗边。
屋内几人隔桌相望。
“药蜀与我大殷交战,无非是想要边淮,西河水势上涨,药蜀大半土地即将被淹没,唯有此地最宜你国百姓生存,属实也是无奈之举,只不过,自来祖宗疆土不可尺寸与人{1},经此一役,想必你也知何谓蚂蚁撼树,不自量力,怎敢私下约朕见面,云嗣屿,你不怕朕命人把你扣下,届时药蜀没了国君,我大殷的铁骑一日便可平了你药蜀的江山。”
盛翊泽话中的轻视之意昭然若揭,云嗣屿也不恼,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笑自若道:“蚂蚁撼树确是不可取,不过自来术业有专攻,想来大殷皇帝也听过这样一句话,医者,既是救人者,同时也是最好的杀人者,我药蜀虽说兵力薄弱了些,医毒一术却是无人能及,若是真的要鱼死网破,这胜败之事尚且还有待商榷。”
语调温和,却也没落了下风。
盛翊泽一皱眉,过了半晌,轻笑一声:“小人诳语,口气倒是不小。”
一旁的柳仁楚插话道:“此言差矣,大殷皇帝,我柳家药阁不久前曾抓了一个窃药的叛徒,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逼问之下,竟是问出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有一药,名叫赤梅砂,无色无味,有阻塞静脉,废人武功之效,此药被他窃取后高价卖出,不久后,那人就被追杀,而杀他之人名叫噶次尔,正好是您手底下的人。”
屋内气氛凝结,侧头正向对面的人,立体的五官侧脸打上阴影,撑着桌沿,轻蔑又邪性的说道:“大殷皇帝,你说说,这药被他下给了谁呢?”
里面寒光射影,外面姬颜听着也是十分胆寒,越发不对劲起来,想要凑近听得真切些,却被腰间的束缚提醒当前的处境。
便抓过盛清锦另一只空闲的手,在他手心写道:“这里面的真的是大殷皇帝?”
手心泛痒,盛清锦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指节,手心的暖意似是渗入血肉,泛着酥麻,对上后者不解的的眼神又给伸直了回去,姬颜以为是写太快,对方没感知到,又重新在他手心写了一遍,间或时间停顿得长了些。
盛清锦顿了顿,反手捉住姬颜的手也划了几下:“对。”
里面沉寂了好一会儿,又开始了谈话声,两人停止肢体交流,继续凝神细听。
盛翊泽嗤笑:“怎么,手底下的狗起异心,私下干的腌臜勾当,莫非还会告诉自己的主子?”
柳仁楚见他推脱,当即冷笑:“狗仗人势,这谁说得清!”
“哦”盛翊泽寒声道“听说柳宗主前不久才入了大牢,那又是仗着谁的势出了大牢呢,听说是柳若卿赶到,用了当年给先皇治病,御赐的免死金牌才保你一命,如今他已归家,你这宗主之位不如就退位让贤吧,想是经过你的这次牢狱,家中长辈应该不会再有异议。”
柳仁楚最恨别人说他不如柳若卿,从小他两兄弟情同手足,作为大哥,自知资质平庸远不及弟弟,然柳家宗主之位祖辈里下个规矩,只传长子,再加上他与柳若卿向来一脉同气,刘若卿自表忠心,一辈子都辅佐他料理宗族事务,那时柳仁楚很是欣慰。
当时父亲的痨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