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莫不是看错了。”
拎起旁边桌上的茶壶,沈牧仪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他喝茶的动作不紧不慢,像是疑惑,他开口道:“那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出现在一个女子手上?”
文迹渊忽然大笑起来:“这我又怎么会知道?说不定沈二公子是在哪春风一度后,玉镯才不小心被人摸走了。”
“咚。”
冯岑的茶盏重重落在桌上,老将的面容隐在烛火摇曳的暗角里,他说:“文副将,慎言。”
“军有军纪,这种不着调的话,文副将还是少说为好。”他看了眼窗外,“天晚了,我叫侍卫给你安排间住处,明日起,文副将的身份,就不再是遥安文家的公子了。”
门外的侍卫听言推门进来,文迹渊瞧着这架势,抬了抬眉。
“哦?也好。”
冯岑叫住了沈牧仪,等到文迹渊跟着侍卫离开,他才开口问:“你把那个镯子,给了那个小姑娘?”
他不是不知道,最近有个小姑娘和沈牧仪走得比较近,只是他很诧异。
少年郎端端正正地站在老将的面前,气宇轩昂。
他感到老将的视线扫过他整个人,像是在找他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冯岑说:“你还记得你师父将玉镯交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牧仪一直记得。”
他的眸中坚定:“师父告诉我,此玉养心。若是哪天,我亲手将玉交到了哪个姑娘的手里,就是我将心交给了她。”
“她就是那个人?”
“这是师父给我备下的聘礼,倾慕多年,我借以护她安全之口,将其赠她。冯老,牧仪不会在这种事上做玩笑的。”
冯岑布满风霜的脸倏然展开,即使是沈牧仪上阵杀敌时都没有的一种感觉,自他心中升起,年过花甲却未有一子的他,看着沈牧仪,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脸上充满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沈牧仪的肩上一重,是冯岑的手拍上了他的肩。
轻拍了两下,他听见身侧冯岑厚重而又沧桑的声音响起:“是了,你都这么大了,该有喜欢的人了。”
“去吧。”
粗粝弯曲的手又在肩上拍了两下。
做好自己本职该做的事,然后再在天下安稳时,去奔赴一段醉也风雅的情吧。
窗外,满林苍木掩凉月,孤雀跃枝,荒夜深过几许。
一弯皎月下,柳静姝不停地舀水,洗着自己的手。
晚间无事,她便想着用罗盘再找找那间有池溯消息的竹屋,跟着罗盘才走了没多久,一个男子从旁边的树杈子里窜出来。
开始没看清,柳静姝还以为他是绊到了什么石头,才朝自己这边摔过来。
可惜他的演技实在拙劣,他第二下摔过来的有意劲儿,就像是只盖了一层纱在脸上,呼之欲出得不要太明显。
她躲得及时,才没让这人摔到自己身上,可似乎有一些粉末从他的袖子里洒了出来,借着风劲,她拿着罗盘的手沾上了些。
还有些弥漫在空中,模糊了她的视线,柳静姝伸手去挥开空中不知名的粉末,玉镯便从她的衣袖下跑出来了些,可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动作,会让其显露于人前。
等到粉末被挥干净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也早已不见了人影。
双手延至手臂,多少都沾上了粉末,月黑风高夜,这样一个可疑的男人带来的粉末,柳静姝不敢觉得是安全的。
于是暂时抛开了寻找小竹屋的计划,只能原路打道回去。
“得先把这些脏东西洗了先。”
她抖了抖罗盘,腕上的玉镯随之晃动。
“牧仪”二字刻在内圈,外侧若是一眼看上去,其实和寻常玉镯并无别样。
那些微小的突起,在她每回动作的时候,都能刮蹭到她手腕上的皮肤,但也不是很难受,只是丝丝痒痒都在提醒她,这是一个见了没几面的小将军,为了她能安全活着,才给她的。
她这会儿洗干净了手,双手扶在缸边,低头就能看见还在漾开圈纹的水面上,印着天上升至半空的月亮。
水面上的月光与树影,色泽和玉镯差不多,柳静姝的目光挪到腕上:“每回见到他,都是碰巧和偶然,我得在离开磐石关前,和他有一个固定的见面方式呀。”
不然……
“这东西怎么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