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陈锦就瞪他。
有时候,他只能默默地坐在病床边。月色挂上树梢的时候,他会去外面抽几根烟,直到一包都抽完了,往病房看熄灯了没。要是熄灯了,他就回去了;要是没有熄灯,他再抽一包。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徐云甫找了一个职业经理人帮他打理公司的事情。他听人说,现代化企业有这个岗位,是专门组织管理和经营的。他觉得现在公司正顺利运行,不需要老板天天盯着,流程化的管理模式,还是可以让公司正常运转下去的。
一日,他拎着水果来医院看陈锦。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岳父在说话。
“锦宝,你老是用这种态度对云甫也不好的呀。”蒋孝慕说。
“哪里不好了?”
“男人嘛,总归有些自尊心的,你老是冷脸,这样下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锦就说:“爸爸,我们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我不管,你这道这样会有什么结果吗,两夫妻长此以往,会离婚的。”蒋孝慕语重心长道。
“离就离吧。”陈锦淡淡道,“随便了。”
“哎你!”
“爸爸,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蒋孝慕还是要说,这都几个月了,再这样下去,她整个人都在自我封闭状态,对生活、对家人、对外界越来越冷漠。
“你就不怕他在外面找情妇?这男人啊,没你想的,那么......”
“随便,都可以。”陈锦将被子捂在头顶,不想再听了。
蒋孝慕无可奈何,他知道孩子的事情,徐云甫有一点点责任,那也是仅限于他带他们去钓鱼,让他们知道了这个地方。可是,要下去游泳这件事情,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年轻人爱逞能,觉得别人出事那是没本事,自己下去肯定能上来,就是这样的想法,导致了一批一批的孩子往那里填。
这种水库,本来就不是游泳的地方。现在周围也竖起了警戒线,立了牌子,不知道年轻人愿不愿意听进去、看进去。
这种悲剧,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
“锦宝。”蒋孝慕无可奈何道,“爸爸出去打个水,你睡觉前,脸总要洗一下的。”
他一出门,就遇到了徐云甫。
“爸爸。”徐云甫喊道,“那个......我刚来的。”
“嗯,行。”蒋孝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打水。”
“好。”徐云甫见到他慢慢走远,自己也进了病房。
两人相处的时间,安静且漫长,徐云甫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呆坐着。
他刚才听见二人的对话了,都听到了......这种话,何尝不是在一刀刀地凌迟他。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就走了。有时候积攒在胸口的话越是多,越是难以说出口。
这些话哽在喉咙里,慢慢地就消了声。
又过了几个月,陈锦康复出院了。她没有回家,而是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搬了过去,同时把静静带走了。
两家人都劝过陈锦,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还是坚持分居。
有一天,她在家里接到了陈荣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压抑又带着兴奋,说:“你嫂子,怀孕了。”
陈锦握着电话线的手,不自主地缠绕起来,说:“哥哥,这是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刚拿到医院的检查报告。”陈荣说。
陈锦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一直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没事的,没事的。”陈荣安慰道。
“要不是因为......雷雷也不会出事。”陈锦说。
“这事情都过去了。”陈荣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哥哥知道你自责,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嗯,嫂子是什么时候生孩子?”陈锦问。
“预产期有可能是两千年的年初。”陈荣说。
“跨千年了。”陈锦捂着嘴,啜泣道。
“要是男孩子就叫□□,希望的希;要是女孩子就叫陈曦,阳光的意思。”
“好。”
陈锦挂了电话,越哭越伤心,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