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跟着徐云甫走了一路,她说了工厂那边对他有处分,在家反省一个月。
徐云甫坦然接受,没有开除就好,他还能在家里做做农活。
他回家也闲不下来,拿着竹子开始编竹筐。
“我爸爸是做篾匠的,竹子要选这种青篾,比较柔软而且富有弹性。”说着徐云甫细细地编了起来。
陈锦也蹲下身,把青篾在指尖绕了几圈,觉得挺有意思的。这里不但靠海近,而且还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山上种满了绿竹。
竹子最外面那层表皮叫青篾,能做成各种生活用品,从盛东西的篮子到夏天睡觉的篾席。
篾匠手艺都是细致活,徐云甫手上的篾片被他剖得像蝉翼一样轻薄,这样编出来的物件,又细巧又结实。
“这是个辛苦活,你放着别动。”徐云甫说,“等下把手扎到了。”
“我还以为你想教我的。”
“没有,我怕你无聊,和你说说话,这不刚好在做篮子。”
“这些做出来自己用,还是拿去卖钱?”
“以前拿去卖过,现在没时间做,自己用用,你要不要,送你一个。”徐云甫说。
“不用,我家也有。”
徐云甫低着头慢慢编织,“我爸爸上山砍毛竹的时候,不小心跌下了山,两天后才被人发现的,找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
“很伤心吧。”
“那时候还小,也不知道人死了意味着什么。到大了,知道人死了的时候,伤心的感觉早就过了。”
“嗯。”
“爸爸死后,最大的感受就是穷,吃不饱饭,没钱。”徐云甫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开始湿润,“所以,特别想赚钱。”
陈锦心里也不是很舒服,宋麒麟的那些话,肯定伤到了徐云甫,虽然他装的不在意的样子。
以后的工厂,也许会按劳分配。陈锦想起陈荣的话。
“你看没看报纸?”她问道。
“什么?”
“上头开会了,报纸上说,会议决定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陈锦说。
“那又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这个世界要开始变化了。”
“是吗?”徐云甫笑着看着她,觉得她懂得可真多。
“你不信吗?”
“信,当然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徐云甫说,“那报纸上还说啥了?”
“以后会逐渐打破大锅饭制度。工厂的工资分配按照能力分配。像你这样,什么都会的人,那以后可吃香了。”
徐云甫笑起来,“咱们厂也这样?”
“对啊,你看现在都是按照级别工资和资历工资,如果说一个人就是来厂里久,级别和资历都高,这样是不合理的。会严重影响工人的生产积极性。”
他凑近,兴奋道:“那以后,像我这样的人,会得多少工资?”
这个陈锦也不知道,她只是把报纸上,她看到的东西转述一遍而已。
徐云甫追问道:“一百块有的吧?”
“应该有吧,不过我觉得你不够大胆啊,加一个零也可以的。”陈锦笑道,做梦应该往大了做。
“啊!那样的话,不是一个月就能买一台电视机了?”
“真的哎。”陈锦星星眼道。
“你说得我心都热起来了。”徐云甫想着人该脚踏实地一些,但偶尔做做梦也是极好的,“要是我以后真得了那么多工资,给你管好不好?”
陈锦听到他的话不知所措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工资都给她管。
正当她想说话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哥?”徐云月推门而入。她看到家里有人,好奇地看着陈锦。
“这是?”
“我妹妹,徐云月。”徐云甫介绍道,“陈锦,也在蛟龙服装厂上班。”
两人寒暄了一阵,徐云月坐下后,欲言又止。看着二人,猜测着他们的关系。哥哥还是头一回带女孩子来家里。看着年纪也不大,穿得挺好看的。
“哥,你怎么也不给人家倒杯水啊。”徐云月说着起身,往屋里走去。
“啊?你渴不渴?我给忘了,不好意思啊。”
“这就是你妹妹啊。”陈锦低声问,“上次说的?”
“啊对对!”
陈锦看着她从屋子里走出来,递给她一杯水,她谢过。
正当她喝水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了人声,“徐云月,你给我滚出来!”
陈锦见陈云月的手止不住地哆嗦,好像很害怕一样。
“怎么了?”
“没事。”徐云月站起身,要去开门。
徐云甫抢先一步,看着徐云月,气着问道:“他这是几个意思?”
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徐云月只能老实说,“他打我,我就跑回家了。”
“他为什么打你?打你几次了?”说着,要去看她的手臂。
徐云月觉得丢脸,拉着袖子不让他看,“哥哥,我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有你哥哥在的一天!你就还有娘家人!”说着,徐云甫拿着扫把前去开门。
陈锦赶紧拦下他,这不是刚从拘留所出来,又打架斗殴,等下说不定严惩,要坐牢了。
“你火气别一下子就上来,消消气。”
“我妹被打了,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徐云月哭了起来,将结婚后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原来,她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多吃了一块南瓜就被婆婆破口大骂,她只是反驳了几句,婆婆就去王德彪那里告状。
婆婆说吃那么多,浪费粮食。吃多了也没个结果,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徐云月听了生气,但她性格软弱,只能忍气吞声。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在洗碗的时候又不小心打碎了碗。
婆婆就觉得她就是故意报复,家里一共没几个碗,她还摔碎一个!就是成心要和他们家作对。
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