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不见散漫,反而深不见底。
外头月色泠泠,雪更大了。
……
浴室里,叶慈站在镜子前审视着里头的人。
在外流浪了三天,她头发像枯草一样乱七八糟,眼下青影深重,快瘦脱了相的下巴看起来也有些尖刻。
叶慈不敢想象,刚才就是以这般面目见到了闻夜。
不知道他今晚怎么会出现在那的,叶慈只记得同他一起进巷子来的那个女人身段窈窕,面容艳丽自不必说,再看自己这流浪汉一般的形容。
珠玉在前,也不怪他看到她时那样不高兴了。
任谁看到她如今的模样都高兴不起来吧。
这样想着,镜子里的人原被泪水冲刷干净了的眼睛不由黯淡了几分。
热水从头淋下,包裹着她的疲倦从身上剥离淌入地下,叶慈在莲蓬头下站了二十来分钟,身体才由内而外地暖了起来。
这二十分钟里,她头脑放空,一片空白。先前困扰她的所有思绪都被搁置,只剩氲氤出的热气暖暖将她包围,一如闻夜抱着她的时候。
耳边是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叶慈闭着眼睛,他的体温和脉搏不断在眼前重现,平稳的心跳不知怎么的就加快了起来。
不过这心悸的感觉并不让她觉得难受,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在身体里蔓延。
像一道微弱的电流,从皮肤穿进骨头,随着血液来到心脏,再由每一次心跳发散全身。
不同于上一次在酒吧里那个猝不及防的吻,那时他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与温柔,即便如何紧贴,她至多只是心慌意乱。
但刚才他抱着她的时候,他是温暖的。
那种温暖太稀有,稀有得让她产生了一些动摇。
他是她哥哥。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他的怀抱生出悸动。
可这种心跳的节奏并不是她想停就能停下的。
淋浴结束,叶慈穿着闻夜给的衣服重新站在镜前。
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被带回男主家中过夜没有衣服可换的时候,男主会拿出自己的白衬衫,女主也会趁机露出自己姣好的身材,制造出一些暧昧的氛围,两人感情自然水到渠成。
但闻夜给她拿的衣服——灰色套头卫衣太大,像件袍子似的罩在她身上,棉质运动长裤更是长到裤腿拖地。
这一套上身,别说身材了,就连手脚都看不见了。
叶慈对着镜子抬抬手,结果只有袖口在半空晃荡。
简直滑稽可笑。
闻夜大概是没把她当异性在看的。
这是好事,但不知怎么的,叶慈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重新整理好了心情,她走出浴室。
客厅里的茶几上摆满外卖纸袋,闻夜正窝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抽烟。
他换了一身舒服的家居卫衣,连帽设计。他平日的着装总是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是好看,但也成熟得过头,倒不如现在这样,青春且富有少年的气息,要是再去掉一些眉眼间的苍凉,肯定会更让人移不开眼。
叶慈眨眨眼,收敛了直白的打量,走过去。
闻夜坐姿很随意,长腿没骨头一样搭在扶手上,整个上半身都窝进了沙发里,抽烟时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待叶慈靠近,他懒懒掀起眼帘,只看了一眼便顿住。
“我洗完了。”叶慈总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站在沙发前乖乖地勾着手,眼睫低垂,等他发落。
闻夜狐狸眼将她上下一扫,有微妙笑意自眼尾流出,他偏了偏下巴,淡声:“坐下吃点东西。”
“哦。”
叶慈从另一边绕到茶几后坐下,一边拆着外卖袋子,一边在心里想,他那件卫衣跟自己身上这件款式类似,看起来有点像…情侣装?
闻夜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微微斜着,看她心不在焉地动作。
叶慈拆了一袋又一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怎么点了这么多?
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
脸上莫名一热,她睫毛颤了颤,移向一边,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点这么多,你不一起吃么?”
闻夜眉梢轻轻上挑,“你先吃,吃剩了再给我。”
叶慈一顿,有点为难:“这不好吧。”让他吃剩下的,这感觉也太奇怪了。
闻夜轻飘飘地哼了一声,“您不是讨厌我么,我哪敢跟您同桌啊。”
他两个“您”用得叫人无地自容。
叶慈脸色微变,慢慢垂下头去,好半晌才低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天晚上电话的结尾,她那句讨厌,真情实感到闻夜还真有那么一瞬想过自己是不是真有那么讨人厌?
虽然不想当她哥,但她在电话里直呼其名的时候,他还是挺火大的。
能让他动肝火的,她也算是头一个了。
以为这会儿把头一埋,装个做小伏低的模样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闻夜盯着她看了片刻,长腿忽而一抬,人从沙发上蹲下来,流氓痞子一样掐住叶慈的脸颊,迫使她看向自己。
叶慈瘦了,脸上本就没几两肉,饿了几天,她眼睛里盈着微弱的光,困惑又诧异地望着他,软得叫人想要狠狠揉她两把。
当然,他也这样干了。
闻夜手下没留情,估计是痛了,叶慈皱了眉头,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唔唔问:“……你干森么?”
“你说我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消失了三天的事情我就这样不追究了吧?嗯?平时装得一副乖样,这不是挺叛逆的?来,再叛逆一个给我看看,来啊。”闻夜来了气,语气也变得阴森。
他一想到她方才垃圾堆旁边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就躁得慌。
今晚他要是没去聚餐;不从那过;或者没打那个电话,她是不是就要被冻死在那儿?
“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说、说不开?就算说不开,你跟他们闹啊,像上次剪老秦那裙子那样把那家砸了啊,这么折腾自己算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