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一笑，“只不过，他胃口太大，想让我入京帮他。我不想旁人受我的牵连，有我阿耶一个跟我受苦，我已经万分不安。”
“所以，你和李稚和离是因为这个？”邓艾突然气恼。
荣恨桃好笑道：“是啊，李稚心性纯直，阴谋诡谲之事不适合他，何必要他陪我冒险。”
“他是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没道理陪我一起下地狱。”
她伸出手指，探到他的眉骨之间：“邓时英。”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她这么叫他，她从来都是叫他“世子爷”，往日她碍于两人的身份，从不肯叫他的字。
“我们之间，除却地位的不同，还有立场的不同。”
“你给我一些时日，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如若你我之间，确实没有这个缘分，还请世子爷谅解。”
邓艾对她偶尔或有出格的举动，但在原则问题上，她不得不承认，他一向敬重她。她还以为这次他也是一样，却不意，她瞬间就被邓艾的气息俘获。
他的唇舌肆意在她的朱唇上揉碾，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的头，生怕她一不小心就逃走。这与上次那回的意乱情迷还不一样，那次他是带着侵略性的，可这次却极尽温柔，细细碎碎地啄着她的唇。
这次，荣恨桃终于没有给他一巴掌了。
他的额贴着荣恨桃的，他唇上染着晶莹：“我只给你三天，三天以后，你给我一个答案。”
他的手掌托着她的脸颊：“其实，你可以……大可以，多依靠依靠我。你可以相信我，把这些事都可以交给我。”
荣恨桃竟然从他的话中听出几分脆弱感，他眼中的渴慕她看得真真切切，这些日子，邓艾待她，确实情真意切。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荣恨桃的鼻子就突然一酸，泪花如珠碎落。
邓艾将她拥入怀中，细心地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与她道：“我三姐姐病殁的时候，我尚且还有几分稚气和无能为力，”他一笑，亲吻在她的发上，“不过好在，我现在自认能有几分护住你的本事，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荣恨桃捏住他的衣裳，他身上的虬龙纹慢慢皱成一团。她以前便听说过，有一回邓艾差点被邕王打死，还是他三姐姐为他求得情，只是可惜，之前那场大疫，他三姐姐不幸染病，香消玉殒。
“……你不要用这种方式蛊惑我……”她埋在他的肩头道。
他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纵然她再要强，也总是期待能有一个与她并肩而立的人。
荣恨桃从小到大，生长于爱意之中，从小便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原本的人生轨迹便正如荣恨桃方才自己所言，李稚对她来说就是前半生被规划好的人生。
她与李稚和离泰半也是因为这个，荣恨桃开始意识到，她的人生已经变得大不一样，她逐渐融入了权力的中心。而她与李稚之间共甘甜可以，却无法共患难。李稚才气人品不俗，却于筹谋二字上，未尚参透人心。
李稚，对于荣恨桃而言，永远都会是亲人，她会尽一切保护他，她那一颗心已经浑浊，可总该有些人是要清澈不染尘的，比如李稚。
他的胸腔里发出低沉的笑声：“这样不好么？”
“不好，这样人会变傻。”
他还是笑：“不会，如果是你，一定不会。”
“世子爷，你果真后悔当年提前离开扬州吗？”
邓艾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我不想瞒你，如果时光能够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回长安。只不过，我一定不会让你同李稚成亲了。”
荣恨桃起初还有不大高兴，后来便笑开。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当年匆匆北上，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是为了太子。他不会为了她完全放弃自己的责任，就像她也不会为了他放弃荣家一样。
“可我倒觉得，当年和李稚成亲，是我做得很对的一件事，”荣恨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跳动，“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明白，前半生，是阿耶他们护着我。后半生，总该我护着他们。”
于邓艾而言，他从小锦衣玉食，见惯皇家冷暖，养得恣肆任性，万事万物皆不入他的眼，却甘愿为了太子，踏入这场迷局。而荣恨桃，就是邓艾在踏入迷局之中，见到得第一个，带着光的人。
她赤诚，她聪慧，她坚韧，恪守自己的原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邓艾的这一颗浪荡心渐渐收了性，竟愿意为一个人停留。
可他这么骄傲，怎会轻易承认此事，是以，当年从那一个巴掌以后，邓艾再也不曾动过这些心思，直到他和荣恨桃重逢。
他才意识到，荣恨桃就如同黑夜里擦亮天空的那道火光，就算是转瞬即逝，他也想要，让这一瞬间变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