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莫尹道,“你我已不再是适合私下面关系。” “你不是说你拿我当朋友么?” “朋友……”莫尹睫毛向下一瞬,轻描淡写道,“又算得了什么呢?” 贺煊气息微窒,缓缓摸向胸。 莫尹移开了视线。 锦盒在衣内,未曾淋到雨。 “你在边境吃过药。” 莫尹从他掌心锦盒视线一路往上看到贺煊滴着水脸上。 “我们如今立场,你难道不是该盼着我死么?”莫尹淡淡道。 贺煊手掌一紧,“你在城楼上,不也未真下杀手?” 莫尹不言,心说那是我知道杀不了你。 贺煊他背着手完全没有伸手去接意思,滑开了锦盒,当着莫尹面自取了一颗药吃。 “这下你该放心了。” 莫尹依旧背着手,双眼很奇异地看着贺煊,“我又没怀疑你下毒。” “那你为何不收?”贺煊沉声道,“这药对你病有效,你说过。” 那是我骗你,莫尹懒得多说,伸手抓了锦盒,“好了,药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贺煊道:“你会吃么?” 莫尹也当着他面取了颗药放入中,喉结用力一滚,张嘴吐舌,“满意了?” 或许在此时笑,是有些不合时宜,可贺煊还是没忍住,淡淡一笑。 莫尹道:“快走,再不走,我叫人来打你了。” 贺煊凝视着他,说:“这药多加了一味,有安神助眠功效。” 莫尹依旧是满脸无动于衷,他唇线绷得直直,压抑着想要咳嗽冲动,等贺煊走出屋内好一会儿,才弯腰握拳用力咳了声,深吸了气,他走回榻边倒下,手掌松开,锦盒滚到一侧。 头雷声不停,轰鸣声不绝于耳,莫尹在雷声中一声声地轻咳着,嘴药香迷漫,还是甜。 给自己仇敌送续命药,贺藏锋,天真如斯,可是会在他手中死无葬身之地。 * 翌日雨停,莫尹在城楼也同样像当初迎接贺煊一般迎接了位大将,不过他们显都比贺煊识时务得多,主动下马跪地行礼,等待他们也不是漫天箭雨,而是好酒好宴。 太师府内,觥筹交错,丝竹悠扬。 仅仅一街之隔老太师府内,李远满脸忧虑道:“位将军都去了军师那。” 贺煊背着手,神色平静地望着对面方向,他平素同那些将军乎从不往来,对他们印象也是平平,只记得人打仗本事都很一般,只是没想到投降倒是做得很熟练。 不能说是不失望。 贺煊垂眸拧眉,他也想过会有一部分人因受威逼利诱而倒向莫尹这一方,他没想到是诸位将领竟无一幸免。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位将军酒足饭饱后出了太师府,各自上了马车,马车驶出巷子不久又被贺煊人截住,“各位,贺将军有请。” 当时情形被探子转述给了莫尹,莫尹手掌把玩着一支锦盒,淡淡道:“随他们去。” 他许诺那些条件,贺煊给不起,也不会给,贺煊只会用他那一套忠君爱国理论去试图说服他那些同僚,到那个时候贺煊自会发觉自己有多可笑。 事不是他想那般简单。 “贺将军,既有先皇遗诏如此,为何不遵从遗诏?” “先皇既看中了二皇子,我等自是遵先皇旨意,尽心竭力去辅佐二皇子。” “大皇子不是染了天花么?都不知生死,贺将军还是莫开玩笑了。” “……” 油滑事故老将们很是老练地应付着,嘴上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在战场上,贺煊面对敌人时极有耐心,可以天夜蛰伏着来给对方致命一击,但面前之人是他同僚,他们应当是站在一起。 贺煊眉头紧皱,难道对待同僚也要用上对待敌人手段? 位老将觉到贺煊身上隐而不发威压,暗想莫尹说得果不错,像贺煊这般眼揉不得沙子,即便一时为了大事拉拢他们,但必秋后算账,到时他们可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不久之后,在远处守候探子重又向莫尹回报:“诸位将军都已离开老太师府了。” 这么快。 莫尹笑了笑,眼前仿佛已浮现出贺煊黑着一张脸模样。 当天晚上,他就亲眼在房内看到了贺煊送到他面前黑脸,果跟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你到底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贺煊沉声道,一点没有偷翻墙进来惭愧,像是过来串门一般。 “将军这是在请教我?”莫尹靠在床头翻书,轻咳了一声道,“得先行拜师礼吧。” 贺煊背着手,侧脸紧绷着,“为人臣子,却满脑子只有私利,当真可恨。” 莫尹笑了笑,合上书,对贺煊道:“将军难道从来没有过私心?” 贺煊扭头本想回“当”,对上莫尹那张白净脸孔,话就说不出了。 他也有过私心,包庇了个他不想伤害人。 莫尹道:“放弃吧。” “你输给我也不是一回回了,”莫尹道,“再认输一回又何妨?” 贺煊不答,片刻之后过来握莫尹手,眉头一皱道:“怎么还是那么冰?你没吃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