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英和薛景让是青梅竹马。
一开始两家门户相当,关系也不错,可到后来连家家主因病去世后,便有些没落了。
彼时的连翘英,因为母亲去世的早家道中落,亲爹又十分的溺爱她,以至于到了十六七岁还都一事无成,养成了游手好闲、招猫逗狗的纨绔性子。
没钱了又想吃酒,就翻墙去隔壁的薛府找自己的小竹马借钱。
说是借钱,可从未正经还过。
总是顺手拿些东西就当抵债了。
少女从高高的门墙一跃而下时,听了动静的少年便将闺阁的窗子推开了。
翘英轻快地跳上窗户,背后还携着夜色的清寒与潮气。
扑面打在薛景让白皙的玉面上。
她手中还拿着一枝沾着夜露的栀子,栀子花香醺得少年晕乎乎的。
“喏,送你。”
摇曳的烛光下,少女眼眸曜黑,亮得惊人。
薛景让接过她手中的白栀子,低头轻嗅,抿唇回道:“很漂亮。”
翘英随意地在他的闺房中寻了椅子坐下,又兀自给自己往空了的杯子中添满了水,仰头而尽。
随后朗笑道:“你喜欢啊?那下次我还摘给你。”
“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摘来。”
“纵使是天上的星星,也摘得。”
薛景让眨眨眼,心中明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用来哄他的,可心里还是免不了地生出一股欢喜。
将那枝白栀子仔细插入瓶中后,他挨着翘英坐下,温声问道:“阿英这次来,是又遇到什么事了吗?”
闻言,翘英眉毛一挑,一把搂过他,扬声道:“我就不能想你,单纯地想来见见你吗?”
与喜欢的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让薛景让不免有些脸红心跳,透白的耳尖都变成了绯色。
“可、可以。”
见状,翘英又揽着他说了许多她这几日在街上听到的有趣见闻,将薛景让这个在外人看来端庄优雅的少爷逗得直捂着嘴轻笑。
她惯常这样,自从薛景让十二岁之后,薛父对他的看管便愈加严苛起来,再不让他随便上街。
还有意让他与翘英切断往来。
可即使这样,也挡不住二人时常见面,虽然大多都在晚上。
拐来拐去,话题最终拐到了新开的那家酒楼上。
“听闻那家酒楼都是从西域进的烈酒,生意非常的好,我就想去瞧瞧。”
“可是要想进得去,需得纹银十两,我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少女说到最后,语气里满是向往与遗憾。
薛景让抿唇站起,走到榻边拿起了自己的荷包,将其中的几块碎银全都掏出来塞给了她。
推辞几番之后,翘英抓住了他的手,晶亮的眼睛望得少年脸红不止。
“景让,你真好。”
因得薛景让的那十两银子,翘英成功混进了天禧酒楼,喝到了那号称从西域用骆驼驮回来的烈酒。
那天禧楼里不仅有西域的烈酒,还有从西域来的美艳舞伎,穿着暴露,身姿窈窕。
看得翘英心热眼热,头脑发晕。
再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由粉红纱帐围起的圆床上,旁边还有一个无衣蔽体的西域美伎。
就在翘英醒来的下一刻,房门便被人踹开了,领头的酒楼主管瞧见她这样,当即大声嚷叫,说她家的舞伎被人睡了,脏了不能要了。
随后威胁翘英要么拿出一千两银子给他赎身将人领走,要么她们就打死这舞伎,然后再将她告上衙门。
床上的舞伎一听,当即哭得梨花带雨,求翘英救他一命。
翘英一时昏头,答应了下来。
等再清醒过来时,也后知后觉着了人家的道,可彼时已经和那酒楼老板签字画押,再后悔不能。
当务之急便是先凑够那一千两银子,否则过了七日之约,便不是一千两那么简单的事了。
待家里能卖完的东西都卖完后,翘英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仅一墙之隔的薛府上。
犹豫许久后,她攀上墙头,跳了下去。
今日是薛景让的生辰,他自晨起便一直期盼着夜晚的到来,前几日翘英一直没来找他,他料想对方是在为他准备生辰礼物,想给他一个惊喜。
临入了夜,他梳洗了一番后,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袍,是翘英说他穿上好看的浅岚色。
等啊等,一直等到繁星初上。
听到动静的下一刻,薛景让眼眸便骤然一亮,将窗子打开了来。
“阿英,你来了。”
他仰头望着面前朝思暮想的少女,声音藏不住的欢喜。
翘英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开口与薛景让借剩下的那八百两银子。
“阿英,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少年走上前,眼眸满是希冀地望着她,轻轻地牵上了她的衣角。
等了许久,对方人都没有答话,薛景让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翘英咬了咬牙,直直地看向他,“景让,我想给你借点钱。”
少年微微眯眼,少顷细声询问道:“是阿英碰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往常,她想向他借钱时,都是先说点好话哄骗他一番,从不会如此开门见山地提出来。
闻言,翘英神情一怔,很快地否认了,“没有,我是看那家酒楼生意很好,眼热,我也想开一家,所以想问你借点钱......”
“这样啊。”薛景让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将她异常又心虚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又问道:“那阿英是想要多少呢?”
“八百两。”
翘英脱口而出,发觉这个数字好似将人吓到了一般,随即又改口道:“没有那么多也没关系,我瞎说的。”
谁知薛景让沉默片刻后,转身去了梳妆台,从妆奁中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金镶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