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去往皇宫去路上, 絮雨脑海里,在反复地浮现着今早和宇文峙叙话景。 “姓裴可没你想得简单。”这是先前偶遇时他曾说过一句话。当时她未在意,然而此刻再去看, 单就这一句话而言, 宇文峙或许并没有说错。 大约因他一直想要寻仇缘故, 他裴家事了解得要比承平详细。据宇文峙说,当日陈思达和冯贞平背,就是柳策业。如今他们个个以从龙之功身居高位,柳家和冯家各自成为太子和康王台。 “说句大不敬, 不知道圣到底如何想,当年为何不趁着景升太子谋乱大好机会,将裴家一举给灭尽,斩除患。裴冀倒罢了, 七老八十,想没几年活头了,姓裴可不一样了。就算如今无事,哪日圣若是没了, 无太子还是康王二当中哪个继位, 以看,姓裴都休想有好日子过。” “血亲之仇, 不共戴天。此为无解之题。就算姓裴认下了, 柳策业和冯贞平能放得下心?换成是, 索性反了。与其引颈等着别不知哪日先落下刀, 不如自己先拔刀, 别管成不成事, 先杀个痛快要紧。” “姓裴不是蠢,岂会连这不知道。所以劝你, 离他远些,免得给你自己招惹祸患。” 宇文峙说这些话时候,语是轻松,甚至还带几分幸灾乐祸愉悦。然而絮雨却暗自心惊肉跳。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她入了宫,小宫监告诉她,老阿爷在等着她。 老阿爷是宫中赵中芳敬称,絮雨闻言敛起心事,急忙随小宫监赶往紫云宫,才到宫阶前,便见赵中芳拖着他残腿在大门道殿里焦急地走走去,不停张望外面,看到她身影现,撇开一个要上搀扶他小宫监,忙忙地向着絮雨走。 絮雨赶忙入殿。赵中芳命宫监退开,自己领她往面走去,听到她问皇帝状况,愁容满面地低声道:“昨夜公主宫,陛下病便又犯了,老奴叫了太医,吃了药,总算稍稍好了些,却一夜不睡,怎么劝都不听,就睁着眼等公主消息,方早上得知公主归,才放下了心,谁知疼痛又发了,别说吃食,药吃不下,叫胡太医施针止痛,不让,又想吃丹丸了。老奴好说歹说,暂时劝住。公主快去看看吧。” 絮雨听得担心不已,更是懊悔万分。 若不是昨夜她一时没忍住,闯入宫问那些话,惹了事,阿耶想不至于又发病至此地步。 她慌忙疾步行至外殿,见五六名太医聚在一起,低声商议着用药,忽见赵中芳领着这宫廷小画师走进,纷纷看,面露不解之色。 絮雨顾不得这些了,自众身畔穿过,掀开水晶帘子,径直入了精舍。 此处便是皇帝寝殿。 外面天已大亮,精舍内依旧四面封闭,不见天光,只以烛火照明,充满苦药之味,里面没有旁,只皇帝一个。他穿着中衣,躺在最内一张榻上,额前贴着只镇神药包,闭着目,一动不动,只发几道轻微□□之声。 在絮雨幼年记忆里,她阿耶如天神般威风凛凛,是一个强硬汉子。她何曾见过他如此虚弱无力模样,奔到榻前问他怎样。只见皇帝吃力地睁开眼,看清是她,立刻停下□□,但表看去,却似比方才更加痛苦了。 絮雨一时心疼无比,慌忙问道:“阿耶你怎样?你哪里痛?是胸前吗?” 她知皇帝旧伤在胸,是箭矢所留。 “不止那里……全身都痛……”皇帝闭着眼,哼哼唧唧地道。 絮雨想到自己小时候摔倒,总是要拼命地哭,仿佛哭得越大声,疼痛就越能减轻些。急忙道:“阿耶你疼就哼,不要忍。”说完转头就要叫太医,却听皇帝有没力地说:“阿耶不要看见他们了……看见就……能治好病,早就好了,还用等到现在,叫阿耶整天半死不活地熬着……” 絮雨被这话激得登时红了眼,劝:“方才赵伴当说阿耶又要吃丹丸。阿耶你要忍忍。丹丸不能再吃了。太医们药再好,要阿耶你配合才行,多些耐心。阿耶你一向这样,有病不看,硬是拖着,如今把身体弄坏,又怪起太医无用。阿耶你要是有个不好……” 她再忍不住了,晶莹泪夺眶而,一顿,怕被看见,急忙低头擦泪。 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哭,然而眼泪却越擦越多,忽然此时,听到皇帝哎哎了声:“阿耶好像好了些?没那么痛了……” 她抬眼,见皇帝已睁开眼在看着自己,瞧去,他面上痛苦之色果然轻淡许多。 “好了些吗?”絮雨依旧不放心。 胡太医精通针灸,能用针减轻些痛楚。若是疼痛减到可以忍受程度,再有她在旁监督着,阿耶应当慢慢就能戒掉一发病就用丹丸止痛习惯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胡太医他就在外面,叫他!给阿耶再看看——”说完抹了下眼,转身匆匆朝外走去。 “不用不用!” 皇帝闻言面色微变,一下坐了起,探身抬手拦着絮雨。 絮雨被皇帝拽住,停步转头看去。只见皇帝一把拿掉额上贴药包,甩开了,自己跟着坐了起,笑呵呵地道:“阿耶不痛了!全好了!不用叫胡太医!” 转眼,他就从奄奄一息模样里恢复了过。絮雨放心之余,未免诧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见皇帝忽然又皱起眉,自己抓住了榻沿,势慢慢躺下,口里道:“好像还是有点晕……嫮儿你扶一下阿耶……” 此刻絮雨心里已经雪亮,得不行,一把擦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