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满儿娘亲见冷云天迟疑不说话,问道:“怎么了冷公子?这海螺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 冷云天回应后,起身就要走,却发现勾在自己长衫衣摆上的草叶也有血迹。 他弯腰将那片草叶摘下,用手指轻轻抚摸过留在叶片上的血渍。 那血迹已经干涸,看样子,应该是与那白色海螺里面残留的血迹,时间相同。 满儿周身,冷云天已查看过,并没有伤口,直觉告诉他,这些血渍是满儿爹爹的! “娘亲~,我饿了”。 满儿拉扯着娘亲的手,左右晃着。 这一整天,他可是没怎么吃东西呢。 满儿娘亲弯腰,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满儿的脸颊,笑着道:“好~,娘亲这就带满儿回家,吃好吃的去,好不好”。 说罢,她又摸了摸满儿的脸颊。 满儿点了点头,道:“嗯~”。 冷云天蹲下身子,低头顺着刚才扯下那片带有血渍叶片的草丛看去,才发现,地上到处都是血迹! 他站起身来,面色纠结,顺着那血渍留下的痕迹,朝着树林中又深入了约莫五六米后,突然站定不动! 此刻,在冷云天面前,赫然躺着两具尸体! 那尸体面色已经惨白,惊恐痛苦之状,浑身上下衣衫却是完好,没有撕扯,周围也无打斗反抗的痕迹。 月光洒在这两具尸体的身上,透着阴森。 冷云天再次走上前,看清了那两具尸体,正是几天前,外出打渔的满儿爹爹和爷爷!! 可是,他们为何会死在这里?! 满儿娘亲带着满儿没走了两步,转身再看冷云天时,才发现他没有跟在身后。 于是,满儿娘亲转身,将拉着满儿的手倒换了一下,探头朝着林中看了看。 在月光之下,她看清了林中冷云天的身影。 她朝着树林里冷云天的方向,喊道:“冷公子?~冷公子?”。 冷云天只管站在那两具尸体前,凝神细思,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少许。 “冷公子~,怎么了?”。 满儿娘亲带着满儿,已经来到了冷云天的身后。 这一声叫唤,让冷云天瞬间回过了神。 冷云天转身,满儿娘亲侧身顺势,朝着冷云天方才注视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一惊:“啊!!”。 随后稍定,她才看清楚,那是满儿爹爹和爷爷! 那样的装扮,她认得真切! “孩子他爹!!呜呜呜!”。 满儿娘亲散开满儿的手,一下子扑倒在满儿爹爹身上,泪水立时雨下。 这一声声悲哭,响破树林,惊起那树梢之上,已经睡去的乌鸟。 ‘哇!哇!哇!’,乌鸟四散而飞。 此刻的夜晚,再不能平静。 冷云天将满儿拉到身边,把他的小脑袋埋在自己的怀里。 满儿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仰头露出眼睛,看着冷云天。 冷云天抬手,轻抚了抚满儿的头,道:“没事的,满儿,别害怕”。 第二天,那本就破败的茅草屋里,简单的挂了几块白色麻布。 说是白色,却是有些发黄。 屋里原本放置四方桌的地方被腾开,四方桌被放到了院子里。 眼下,这里摆放了满儿爹爹和爷爷的遗体。 他们本是渔家,事发突然,满儿娘亲并未来得及,也没有多余的钱来置办棺木。 满儿爹爹和爷爷的遗体,也只是放在了两块门板之上。 遗体上,遮盖了发黄的白色麻布,从头至脚。 满儿娘亲和满儿,身披麻衣,跪坐在一火盆旁。 满儿娘亲已是哭干了双眼,手中的纸钱,机械地朝着火盆中投放。 ‘哗~,哗~’。 纸钱在火盆中瞬间变成灰烬,好似面前的两位亲人,这蝼蚁一般的人生,瞬间化为乌有! 屋子里透着悲伤和沉闷。 冷云天也跪坐在一旁。 他向满儿爹爹和爷爷的遗体告别。 若不是当初满儿爹爹相救,怕是冷云天早已经是尸沉大海,被万鱼啃噬。 满儿娘亲手中纸钱烧尽,将身边满儿搂在怀里,情绪稍作缓和,道:“冷公子,如今满儿爹和爷爷都已离去,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相依。 不是我无心再留公子,实在是我一妇人,也没有生计之力,怕是连满儿也养活不起”。 原本满儿娘亲不说此番话,冷云天今日也是打算,待两位恩人入土之后,他便要辞行。 冷云天深知,也感恩满儿一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他直起身来,朝着满儿娘亲道:“婶婶,如今渔村已经没有几人。不如,你带上满儿,随我一同回京,到了京城,我给婶婶寻个安身的地方,如何?”。 满儿娘亲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儿,用手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她再次抬头,看了看躺在门板上的两具冰冷尸体,道:“我知道,冷公子是身份贵重之人,也是心存善念之人。 只是,这渔村虽小,也不如往日,但好歹是我和满儿的家,是满儿爹爹死了都惦记要回来的地方,若是我们走了,他们该怎么办?”。 满儿娘亲话到此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冷云天看得出来,他们日子虽过的节俭,但是对彼此的爱意,却是那样的深沉。 冷云天见满儿娘亲态度坚定,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他起身,再道一句:“那好,婶婶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京城找我”。 话到此处,冷云天几步来到满儿身边,将自己手中佩剑上的剑穗取下,然后蹲下身来,将那剑穗递给了满儿,嘱咐道:“满儿,这个你拿着,日后若遇到难处,你就拿着这个,到京城冷王府寻我”。 冷云天说着话,摊开手掌,将那剑穗递到满儿面前,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满儿将它拿去。 满儿从娘亲怀中稍稍坐起,伸出小手,从冷云天手中拿过剑穗。 冷云天再次看了看他们,起身行礼,然后转身跨出门去。 恰好此时,一阵微风从院中拂过,拂过冷云天的长衫衣角,穿过草屋内,吹动着遮盖在满儿爹爹和爷爷头部的麻布一角,露出了他们肩头处的伤口。 那伤口处,均是两个黑色的血窟窿,好似被什么尖牙所咬伤! 几天前。 ~~ 满儿爹爹和爷爷准备出海打渔。 海岸边上,满儿爷爷正在船上收拾渔网。 满儿爹爹也在不远处解开船纤绳,准备行船入海。 突然,“轰隆!~轰隆!~”几声。 远处海面上,乌云密布,雷声大作。 眼看一场海上风暴就要来临。 满儿爹爹和爷爷放下手中事,朝着远处海面看去。 一阵狂风正朝着他们而来,那风来的甚急,吹过之处,海面翻涌,海浪由远及近,一浪紧接着一浪,此起彼伏,催动着岸边的船只,左右晃动。 渔船上,满儿爷爷,站在船围边上,一手扶着船围,一手捂着头上已经被吹的飞起的斗笠,眯着眼睛。 他朝着岸上满儿爹爹,喊道:“海上风暴就要来了!看来,今日,今日怕是出不得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