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定定地注视着她站立的方向。
这二人,似乎是旧相识。
李靖远怀疑自己花了眼。
金桂树下的女子,眉眼间与沈灵萱有些相似,但容貌比她更出众。鼻间是一阵阵的桂花香,晴朗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挂在金桂树梢,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月宫中的天人下凡了。
下凡的天人莲步轻移,走到了台阶前,冲二人浅笑福礼:“师兄。”又对他道:“将军,好久不见。”
浅浅一句话,李靖远如梦初醒。
她走的近了,李靖远才看清,她身上的衣衫不是月色,而是浅粉色。
她比四年前高了许多,脸上也褪去了稚气,变成线条流畅的鹅蛋脸,五官出落得越发好看,如一支清雅的玉兰,悄然绽放于尘世之间。
——时隔四年,在金城秋日盛开的桂花树下,李靖远第一次见到了一身浅粉色衣衫的沈灵萱。
“咳!”杨诚介清了清嗓子。
李二思绪回笼,冲她点头,“沈小姐。”
杨诚介心中莫名有种身为长兄的酸溜溜的感觉,刚才他看李二还有种惺惺相惜之感,现在却觉得他哪哪都不合适,但目前这情形,他也只能压下心头的不适,问他俩:“你们认识?”
李二点头:“认识,数年前,我曾在燕勒城,在沈将军麾下效力许久。”
虽然这么说,眼睛还是在沈灵萱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杨诚介看向沈灵萱,沈灵萱认同,亦是点点头。
杨诚介不再追问,亲自送李二出府。
杨诚介送完李二,回来便径直杀向了风荷苑。
沈灵萱料到了他回来,便在会客厅摆好了茶等他。
杨诚介拿出了师兄的气势,一一盘问。
“他真在燕勒城待了许久?”
沈灵萱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气势便有些弱,乖乖点头,“是。”
“沈将军知道他吗?”
“他是我父亲的侍卫,那会他叫陶玄曜。”
杨诚介拧眉:“你知道李靖远就是陶玄曜?”乖乖,若是知道,那他这个师妹到底有多聪明!
沈灵萱摇摇头:“不知道。今日之前,我只知道定北侯在西戎打仗,并不知道他姓李,是定北侯的儿子。”李靖远,应该就是他的真实名字吧。
“你今日去找我做什么?”
沈灵萱老实回答:“我已在金城呆了许久,想跟师兄辞行回燕勒城。”
杨诚介松了口气,点点头,“好了,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沈灵萱福了一礼,起身回房。
她刚走了几步,又被杨诚介叫住。
杨诚介毕竟长她许多岁,很快便厘清了这件事背后的利害:“梵梵,定北侯与申国舅的事,你和你父亲不能掺和进去。明日,我找人送你回燕勒城。”
她得尽快走,越快越好。
“……是。”
杨诚介计划得很好,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一早,金城便下起了大雨,连绵数日不绝。
一场秋雨,天气又冷了几分。等彻底放晴,已是五日后。
说了让沈灵萱回燕勒城的第二天,杨诚介收到传信,信上说,沈重不日将回京述职,让沈灵萱直接回长安。
若是普通护卫,杨家随手都抓出一大把,可要护送她回京都,便得武功高强、为人稳妥。杨府又突遇急事腾不开人手……
杨诚介犯了难,一连数日,脸色如天气般阴晴不定。
沈灵萱提出自己回长安,不过片刻就被杨诚介否决。若是他师父知道他让师妹一个人回长安,怕是得千里迢迢追过来顺便把他逐出师门。
天时、地利、人和,哪个也不占。
杨诚介被折磨地彻底没了脾气,只得安排当时和她一起来金城的两个侍卫护送“沈灵萱”回江南。然后自己亲自潜入驻地大营,找到李靖远,请他捎带杨府一个祖籍长安的书童回京。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李二当即应允。
不过,杨诚介要求却不少:
“……她是蔽府中的人,虽是书童,却于在下有恩,还望将军善待于她。”
“……她身子弱,途中若有不适,还望将军多多照看,莫要让她受委屈。”
“……等到了长安,她的家人会去将军府中接她。若她家人还未到,定是还未到时间,请将军不要心急。”
“她的身份与军中将士不同,还望将军多多耐心,遇事多加提点,不可责骂她。”
行军打仗不拘小节脾气来了还会打人军棍的李二:“……”
杨府这是捎带人吗,这是让他专门护送一个宝贝回京吧!
可草泽湾的恩情不是个小的,便是杨诚介真的让他护送陛下的玉玺回京,他也只能遵从照办。
李二木着一张脸,带着生无可恋的严肃,点点头。
杨诚介见李二点头,终于松了口气,对身后的侍从道:“小凡,出来吧。”
杨诚介身后两个粗布小厮中,走出来一个瘦瘦的。
虽然脸上抹了黄粉,身量也尽可能往粗壮打扮,但李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沈灵萱。
怪不得杨诚介跟让他护送宝贝一般,千叮咛万嘱咐。
杨诚介知道他看出来了沈灵萱的身份,虽听说定北侯府家教甚严,但还是意有所指地敲打了他一句:“还请将军记住今日之诺,好生照顾她,她不仅有父亲,还有兄长。”
李二:“……”
沈灵萱不是一碰就碎的琉璃,他也不是会吃人的妖怪,杨诚介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地防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