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烂额吧。”李秋澄轻声说,“是我给靳总监添麻烦了。”
靳思嘉那里联系不上,宣茗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于是她只能陪着李秋澄,抽丝剥茧地帮他分析事情的脉络。
“你认识这个帖主吗?”她问。
帖主附上了自己的学生证,码掉名字,只露出姓氏。
“姚”,不算很常见,却也绝不能算稀少的姓氏。
李秋澄闭上眼睛:“认识的。我们班里,只有一个姚姓。”
宣茗又问:“你和他……关系好吗?”
李秋澄摇摇头,“不好,很不好。”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最真实、最坦诚的话说出来。宣茗心头一沉,接着追问:
“故事是假的,但是你和他关系不好,是真的,对吗?”
“故事不是假的。”李秋澄忽然说话,语气很冷静。
宣茗定住了。
李秋澄静静看着她,眼神里的无措已经逐渐消失,换上他一贯的宁静神色,像越过山谷的一泓清泉,干净到几近透明。
“故事是真的,但是主角对调了。”
“被锁在器材室里的人,是我。”
被言语欺凌,甚至身体受伤的人,都是李秋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偷天换日,强行泼脏水的故事。
只有风声拂过。
宣茗和李秋澄都没有说话。
忽然,她看见李秋澄睫毛上的一点水迹。起初她以为这个孩子哭了,但是当一滴水化在她眼睛里的时候,宣茗才反应过来——
红岛下雪了。
稀稀疏疏的雪粒子,偶尔落到李秋澄的脸上,和她的头发上。
宣茗想,这场雪来得这么巧,是在给谁诉冤呢?
“秋澄,”宣茗淡笑着叫他名字,“知不知道你的直拍很火?已经超过梁嗣音了。”
李秋澄抱膝坐着,眨眨眼,“听说了。”
不过他没有手机,看不到论坛铺天盖地夸奖他的评论,不知道自己讨论度已经上升到出道圈的水准,应该没什么实感。
宣茗转过目光,伸手接了一片薄薄的雪花。
水渍在她掌心化开,很快就不留一点痕迹。
她语气平淡而悠长:“所以啊,坏事找上门了。”
宣茗又把手机递给他,屏幕停留在与靳思嘉的对话框界面。她声音沉下来,一字一句,清晰分明:
“你在舞蹈附中念书时候的老师和朋友,名字、联系方式,记得多少写多少。让思嘉帮你联系,尽快出一份其他人视角的故事,才好最快断掉谣言的传播。
“另外,如果你愿意的话,最好把你被这位姚同学霸凌的经过重新讲一遍。不能任由他胡编乱造下去。
“最后,秋澄,”宣茗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妈妈那里……知道这件事吗?”
李秋澄低下头,“她不知道。”
“……好。”宣茗垂眸,“没关系,事情很快就会澄清,假的永远真不了。”
至于他从前的故事,宣茗想,她没有必要知道太多。帮他解决这次危机,就当是还了靳思嘉从前与她一同闯荡时的情谊。
靳思嘉不肯让他出道,但还要让她在节目照顾照顾他。大概……也是惜才之心。
宣茗正要站起来,一起身,却正好看见站在露台玻璃门外的梁嗣音。
他也不客气,径自推门进来,问她:“联系上靳思嘉了吗?”
宣茗说没有。梁嗣音就冷哼一声,向她伸出手,“手机借我行吗?”
“你要干嘛?”
“找人辟谣。”
“谁?”
问出这一句之后,梁嗣音不说话了。
宣茗从他微微躲闪的眼神里,看懂了他没说出口的下一句。
没人比她更清楚,梁嗣音想找谁,他还能找谁。
手机本来已经递到梁嗣音手掌心,宣茗低头盯着他打开联系人界面,快速往下翻——
马上就要翻到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千钧一发。
她忽然伸手过去,盖住屏幕,压低声音:“找他不管用。”
“找靳思嘉就管用?她连你电话都不接。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助推?靳思嘉怎么处理?她难道敢和那些人撕破脸皮吗?”梁嗣音嗤笑,“宣茗,手段管用才是最重要的。我找我哥帮我的朋友辟谣,你也管不着吧?”
响铃三声以后,电话接通。
“……阿茗?”
对面声音带点哑,轻微的香港腔调。说话的时候,犹豫的语气几近小心翼翼。
李秋澄听见了。
他也看见宣茗骤然僵住的指尖,和瞬间猛然颤动的眼睫。李秋澄想,宣茗原来也有这么慌乱无措的时刻。
他呼吸一滞,仿佛亲眼看见冰川一瞬倒塌、三尺积雪融化。
她神色破碎。
而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