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也没有说谢谢。
李秋澄看见她颤抖的睫毛，因此知道她已经动容。
他们结伴并肩，慢慢往山坡底下去。
宣茗声音很轻，听上去很疲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思嘉有没有给你安排新剧组？”
李秋澄照实回：“有几个剧本找上来，但是我和总监都觉得不太好，暂时搁置了。”
“走口碑路线有口碑路线的好，你做得对。”宣茗轻声说，“我也不大能想象，你去演烂俗口水剧的样子。”
李秋澄笑笑，“吃了红利而已。”
如果他按部就班地从戏剧学院做起，懵懂无知地闯进圈子里，也许连进个烂俗口水剧组的机会都没有。能有今天，不仅可以挑选剧本，还能无耻截掉别人的角色，也都是因为他走了一条捷径罢了。
李秋澄知道自己已经算不上干干净净的好孩子，但是没想到在宣茗眼里，他居然还和“烂俗”扯不上关系。
他心绪复杂，一时不知怎么面对她。
所有人都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展露最好、最洁净的一面，李秋澄当然不例外。
但是更珍贵的，是她知道你的贪欲、见过你的不堪，却依然认为你干净而纯粹。
连他的阴暗面也包容。
李秋澄喉咙一滚，半晌说不出话来。
宣茗仍在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说：“卫霓很喜欢你，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她的剧组。
“不过她是个蛮麻烦的人，如果你去的话，说不定要被她拉着一起聊剧本聊创作。”
宣茗披着他的大衣，朝他眨眨眼睛，脸色依然苍白，语气却是开玩笑：“卫霓导演喜欢复合型人才。”
李秋澄也笑，温和得像一潭暖洋洋春水，“那我还要加油。至少要赶上llia的才气才好。”
亭子近在眼前。
中间有一段下坡，台阶修得很陡，李秋澄走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他特地走在宣茗身后，提醒她：“当心。”
青苔丛生，路很滑。
宣茗还没来得及回复她，整个人便往右边一偏。
几乎千钧一发，李秋澄立刻伸手去捞她，抓着她手臂用力将人拽回来，然而宣茗仍然没有站稳。
她没了控制自身的力气，因为惯性，狠狠撞上李秋澄胸口。
一段清寒的冬风，一场凛冽的冬雪，扑进他怀里，以羸弱的、需要保护的姿态。
李秋澄微怔，低头看，才发现宣茗额上冒着冷汗。
她不是没有站稳，只是身体出了问题，已经站不住了。
李秋澄心不停地狂跳，他还陷在刚才宣茗倒下那一瞬间的后怕里。
如果他没有拉住她，如果她刚刚撑不住的那一瞬间，身边没有人……
她才经历了人生一大悲剧，身体这么不好的情况下，他为什么没有多注意一点？甚至让她吹了那么久冷风。
李秋澄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今天做得很失败。
宣茗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因为难受，不住地向下倒，腿软得完全站不住。
李秋澄匆忙顺着她动作缓缓蹲下，一只手从她腰前揽过，一只手轻轻拍她后背、擦去她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
宣茗因为过度眩晕，暂时说不出话，只能越来越紧地抓着李秋澄的衣袖，然后说出几个模模糊糊的字眼。
李秋澄靠近听，耳朵几乎触碰到她嘴唇。
他听见她说，帮帮我吧。
就在这里，别走。
如此直白地挽留。
李秋澄心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软得像一滩水，快要化开了。
他伸手揽着她，低头，额头靠上她发顶，再不避讳、再不隐藏，坦坦荡荡地与她缠绵。
“不走，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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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清醒，是十分钟以后的事情，宣茗坐在暂时歇脚的亭子里，李秋澄去服务台给她接一杯糖水。
她感到掌心一阵硌痛，低头看过去，才发现那里握着一枚圆圆的纽扣。
精致的银白色袖扣。
只属于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