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澄在北京有一间平层,一百平出头,地段比较偏,好在清净,隐秘性高。
宣茗对他的生活几乎完全没有了解,甚至没听说他在北京已经有了临时的住处。因此只能让助理跟着导航走,车窗外的天色慢慢亮起,又是个阴郁的雨天。
秋天清晨温度薄凉,宣茗只套了件针织开衫,冷得不禁缩了缩身子。
远远看见靳思嘉站在电梯口等她,头发乱得很,妆也晕开了,一凑近就是满身酒气。
宣茗蹙眉,“这是喝了多少?”
靳思嘉带着她往电梯走,“把张老混蛋都喝趴,你说多少?”
“你不头疼?”
“疼,可疼死了。”靳思嘉裹着件披肩,伸手猛按太阳穴,“但不得把秋澄先送回来?难不成我自己回家睡大觉,让艺人自生自灭?”
电梯缓缓上行,灯光直白冷冽,像审讯室里,高低要照出被审判者的真话和真心。
宣茗扣上针织衫松散的扣子:“你歇歇吧,我帮你看着。”
“这用得上你?助理又不是吃白饭的……”靳思嘉语声戛然而止,她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宣茗——
“什么意思?”靳思嘉愣愣眨了好几下眼睛,半晌才恍然大悟,一跺脚震得电梯轿厢都晃荡,“我说你大早上来北京干嘛!合着今天九月十七,你跟人私通来了!”
精明一世的靳大总监愣是没想到,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悄摸声地就在她眼皮子拐走了她最看好的艺人。
九月十七,李秋澄过生日。没工作的时候宣茗八百年都难踏足一次京城,这会儿却一大早飞过来!
不是私通是什么?
足足两年半时间!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被这俩人骗得团团转。
始作俑者宣茗却很无辜地眨眨眼睛,“叮”一声轿厢门打开,她脑袋轻轻一偏,平平淡淡地对靳思嘉说:
“走吧。”
靳思嘉一噎,再无语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只能跟着她走进去。
屋子里到处都开了窗,酒气不重。
满室昏暗,帘子一大半拉了起来,顺着秋天清晨的凉风拂动、又落下来,一阵一阵地透进天光。
“靳总监,秋澄已经睡了。”
助理看上去也正要走,站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对靳思嘉说。
靳思嘉点点头,“等下你跟我一块儿回去休息吧。”
宣茗偏头对靳思嘉轻声说:“那我进去看看?”
靳思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那您请呗,我还能怎么样?”
助理换鞋的手一顿,整个人“啪”一下摔倒在椅子上,愣愣抬头看,“宣……宣老师怎么来了?”
靳思嘉拿手提包拍了下他肩膀,“用不着你管,先下去暖车吧。”
李秋澄房门虚掩着,宣茗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室昏暗里,床头开了一盏暖光灯,光线微弱得很,像萤火。勉强照亮他安静睡颜,眉目平和、神色宁定。
灯下照美人,总是更添三分颜色。
宣茗三点上飞机,大半夜都没休息好,落地首都机场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失心疯了。
有什么必要呢?
他们之间没有确定任何关系,她去见他干什么?他缺个过生日的人吗?
可要是她不疯这一遭,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的真实处境了。
明明靳思嘉的手腕那么厉害,李秋澄现在应该比她当年好过多了,结果在圈子里那帮虎狼面前,他们居然还是一样。
她从前心疼过自己,但是又太能忍,骂骂咧咧却兢兢业业,台前演小天后,台下装谄媚的孙子。
现在她同样心疼李秋澄,并且希望他不要再经历和她一样的事。
他该永远干干净净地唱《说了再见以后》,该是阿芙洛狄忒偏爱的美少年,谁都不忍心让他沾上红尘俗灰。
也太玷污他了。
“咚咚”,有人很轻敲了两下门。
宣茗回头,靳思嘉倚着门框,对她轻声说:“我先走了?”
宣茗出去送她,陪着她在玄关换鞋。
靳思嘉低着头系皮鞋鞋带,“你也大半夜没睡吧?照顾好自己最重要,别因为一小孩儿又把自己搭进医院。”
宣茗笑了笑,“知道。”
靳思嘉站起身,同她对视。
大总监微微皱着眉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也只是揽过宣茗的肩膀,抱了抱她,轻轻拍她后背。
如果是阿茗想做的,那思嘉永远只会支持她。
没必要说别的,这样就够了。
宣茗笑着鼻尖一酸。
-
李秋澄因为宿醉头痛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缓了缓,坐起来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昨晚上实在喝得不少,他逞强的时候不多,背景不够硬的缘故,向来都是听靳思嘉的话,能躲则躲,能避则避。流媒时代不同十几年前,他的人气已经足够成为底气,不至于再遭遇像宣茗那样惨痛的经历。
李秋澄星途顺风顺水,昨晚才算踩了个小坑。喝得头痛欲裂,回家时脑袋生磕在房门上,还破了个小口……
对啊,破了个小口来着,还流血了。
他愣怔地抚上眉尾,碰到异样的触感。
李秋澄立刻开了灯,手机屏幕照出他额角一条剪裁精致小巧的纱布,严严实实地贴在伤口上,微微往外渗血。
助理干活没那么细致,靳思嘉更是懒得管他这点儿小伤?
谁贴的?谁来他家里了?
“这就醒了?才睡不到六个小时?”
门外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虚掩的房门被推开,熟悉的身影闯进李秋澄视线里。
他彻底宕机。
“不用再多休息一会儿吗?思嘉说你今天没有通告。”
相较于李秋澄的慌乱,宣茗倒很平静,她端了杯水放到床头,然后偏头看他,始终带着温和清淡的笑意。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