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咯。”
宣茗把泡好的银耳丢进锅里,李秋澄站在一边削梨皮。
她一晚上没睡好,嗓子疼得慌,刚好李秋澄宿醉起来喉咙也干,宣茗就打算熬锅银耳梨汤,好好把他们俩的嗓子都养一养。
李秋澄递给她一块生梨,宣茗接过来,等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只好用手肘戳戳他:“说啊?要问什么?”
他转身正对她,停顿良久,才开口:“我偷偷看了你的病历本。”
宣茗脸色一凝,“……看到什么了?”
李秋澄视线专注,眉头微微蹙起,眼里盈着水意——又或许他眼睛一直就这样,亮晶晶的,干净澄澈。
桃花眼多情,不过他天生专情。
“你二十一岁的时候,做过心脏手术。
“在医院里住了小半年。所以错过了颁奖典礼。
“然后,靳总监就代你开发布会,宣布你退隐。”
他说这些时,神色好像平静,但宣茗一接触到他专注眼神,只倒映她一个人,心尖忽然就软了下来。
换他心疼她了。
宣茗拨了拨头发,“你都知道得这么清楚了,还问我干什么?”
“那梁嗣宁知道吗?”
宣茗一怔。
“那年,你和他刚好分手,不是吗?”李秋澄一只手撑在料理台上,是个半环绕的姿势,宣茗被他困在方寸之地,不再像从前那么游刃有余。
“不管是关老师、嗣音,还是你,都和我说你们分手的导火索,是梁嗣宁订婚。
“嗣音说,梁嗣宁在和你分手之后生了很久的病,他给你打电话,求你去看看梁嗣宁。你拒绝了,所以嗣音一直不喜欢你,觉得你辜负了他哥哥。可是阿茗,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她在哪里?
她躺在病床上,刚刚被抽掉七管血,留置针扎在手臂内侧,等着被推进手术室。
电话是靳思嘉帮她拿着的,她只能偏头,听梁嗣音哭,然后拒绝他,再听他痛骂她没良心。
那时宣茗偏头,让靳思嘉帮她挂了电话。
和十一二岁只会玩泥的孩子计较什么?
她闭着眼睛,被推进麻醉间,彻底失去意识。
宣茗记忆已经很模糊,对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那的确是一场大手术,是她七年死亡通告和不规律作息带来的孽果。很痛,但是并不凶险。
她背过身,搅动锅里沸腾滚动的生梨和银耳。
“梁嗣宁是不知道。我做手术这件事,本来也只有爸妈和思嘉清楚,林琅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语气清淡,“不过梁嗣宁知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呢?”
“你觉得他会因为这个心疼我?不肯放弃我?我们还会有更好的结局?还是觉得我是因为生病所以离开梁嗣宁,不愿意拖累他?”
宣茗接连几问,她说得直白,李秋澄习惯隐晦含蓄,不一定扛得住。
果然,片刻之后,她才又听见他的声音。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不管你和梁嗣宁在一起还是分开,受苦受难的是你,被误解的还是你。同样是生病,你因为这个退圈,梁嗣宁却有的是人照顾,不出几个月又回去做少东家,风生水起,没有一点影响。
“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公平。”
“是啊,是不公平。”宣茗笑了笑,“那又怎么样呢?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
她感觉到身后清冽气息靠近。
宣茗语声渐渐放缓、放柔:“但是人过得久了,连爱恨都淡了,还想着什么公平不公平,我嫌累。”
“我当年退圈,不止是因为生病,也和梁嗣宁没多大关系。根本原因,还是我自己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我在自救,你看不出来吗?”
她被人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搂住。宣茗偏了偏脑袋,正好靠在李秋澄肩上。
“七年时间治好自己,然后我又回来赚钱了。”宣茗笑说,“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今天走到你面前的,才是健全的、正常的宣茗。
那些痛苦到几欲自毁的经历,在经年累月中慢慢被治愈,然后消失。
这是李秋澄没有参与的过程,宣茗也并不希望他参与。
“你现在既然一伸手就能抱到我,又为什么还要纠结从前?”
宣茗在他的怀抱里转过身,伸手勾上李秋澄脖颈,摸了摸他后脑柔软的头发。
“但是,如果你二十岁,我也二十岁,我在那个时候遇见你、陪陪你,你这七年会不会过得更快乐一点?”
李秋澄神色认真,仿佛十万分可惜遗憾。
宣茗笑笑,她都觉得这不像李秋澄说得出的话。又直白,又黏人,何必那么亲密?她快不习惯了。
她手指敲了敲他额头,“你出现的时机刚好,换在以前,我可不见得会选你这款。”
李秋澄一下收敛神色,委委屈屈。
他只能收紧了手臂的力道,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宣茗现在就在他怀里,伸手就能抱到的地方。
晚上七点,屋子里灯尽数暗了。郊区没有华丽旖旎的灯光,只有偶尔照进来的月色与昏暗路灯,整间屋子像是进了另一个世界,安静得过分。
宣茗点起蜡烛,微光照在对面李秋澄脸上。
半明半暗的暖色,正好映出他清秀脸庞——眼神直直盯着她,几乎都要成习惯了。
宣茗在那一刻想,她见过那么多人,最后选了李秋澄,也许就是因为他这份青涩的专注。
她地位已经高到不必讨好任何人,什么都不缺的情况下,坚定走向她的那个人,永远占得先机。
宣茗笑着看他:“许愿吧,小寿星。”
李秋澄双手合十,头上戴着蛋糕店送的王冠。
“今年的愿望……”
“愿望神,请让阿茗拿到影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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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明星就是这点不好。”靳思嘉叼着烟,“你说你们一年到头能碰见几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