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平一直屏住呼吸跪在旁边,极力想要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当萧云起问洪继业有没有证据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一定会问自己去找洪继业的目的。
萧云起很聪明,他知道洪继业只是猜测,并无实证,所以只要让洪继业说出这点,那么自己前去杀灭口的行为就会显得有些自掘坟墓的意思。
他是庆阳军的参将,是卓雄手底下的将领,无论他的行为到底有没有卓雄的授意,此刻看来,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前有狼后有虎,常子平心一狠,决定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是我假借侯爷之名与洪继业联络,也是我为了让洪继业为我所用,拦截军饷来威胁他。我此次前去就是为了确定他有没有将我供出来。”
他这话一出,殿内陷入片刻的安静。
萧云起眉尾一挑,觉得有些意思。
常子平看起来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武将,却没想到如此忠心护主。
圣人让人直接将华长安和两个囚犯接入宫中审问,就是以防他们有机会和外面的人串供。眼下卓雄可能都在为探不到消息而着急上火,他倒是大义凛然地将这杀头抄家的罪名揽下了。
“常子平,你可要为你所说的话负责。”圣人厉声道。
他方才看过了华长安写的折子,里面清清楚楚写了他在那晚单独和洪继业相处时问的话,分明就是替卓雄去杀人灭口。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去的!”
“没有人指示,确实是臣假借侯爷之名做的。”
“大胆!这折子里写的一清二楚,你还想隐瞒,你可知这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常子平一下趴在地上,头都快钻到地底下去了,但却还是不改口。
华长安见此,侧身跪了下去,“陛下,臣愿以性命担保,所呈之事皆为臣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没有半句虚言。”
洪继业看到常子平想要替卓雄顶罪,也趴下去附和,“罪臣也能作证,他那晚确实是来确定罪臣是否有将卓雄供出去,还拿罪臣的家人相威胁,要臣入京之后替他们保守秘密。”
常子平眉头紧皱,不敢抬起头来。
他方才只是一时激动,便决定揽下一切,但却没来得及细想这些问题。
圣人已经不愿理会,萧云起看了他一眼,问道:“常子平,洪继业说的你可有什么要解释?”
“臣……臣当初与他联络就是用的侯爷的名义,所以去询问的时候也是用的侯爷的名字,他不知道其实与他联络的是我。”
“按你的意思,是你一个小小的参将,冒用了上官的名义去联络地方将领?”
“……是。”
“你宁可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将卓雄撇干净,说明你对他十分忠诚,但你编的谎话里却又是一个假借他的名义行大逆不道之行径的人,常参将,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我……”常子平一时愣住。
“姑且相信你所说的,那么请问,你为何要让洪继业听命于你?”
“……我是想……”常子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替他做假账的书生现在何处?”
常子平眼神躲闪。
“你是如何拦截的军饷?”
常子平咽了下口水,额角低落一大滴汗珠。
“你又是如何能保证圣人一定会派庆阳军前去接应,以此来给你杀人灭口的机会?”
萧云起落在他头顶的视线如同两束烈焰,常子平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常子平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替卓雄前去除掉洪继业的杀手罢了。
圣人虽早已知晓真相,但看到常子平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一剑将这两人捅个对穿。
他的胸口不住地起伏,冯英正想上前给他倒茶,就听他喊道:
“派禁军,去给朕把卓雄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