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看着拥抱在一起的冯良玉和张子悟,如此温馨一幕,想起如今冯良玉最后竟然落得个献祭魔阵的结局,不由里一抽,鼻尖酸涩时红了眼眶,将头别开,不敢多瞧一眼。
她心中,竟忽然多了许多伤感。
然而眼前一切变化,冯良玉的记忆还未断开,命运还在马不停蹄的向前奔跑,没有停歇。
暮雨和安玉屑二人已经又站到了军营之中。
方才那夫妻分别的忧愁还未消化,暮雨只觉人已经不得不同冯良玉一起面对前线紧迫的战事。
正是秋夜,这冯良玉待的营帐,已经冷得透骨。
冯良玉和几个将士围坐在火旁取暖,火烧木柴,噼啪作响。
她和几个副将的眼睛都盯着其中火苗,面容严肃,气氛冷凝。
这火,暖不了将士的心,也融不来残酷的战场。
“也就是说,你们打探出来,那制造阴兵的妖道现在就在敌军的军营?”
冯良玉吸一口气,缓声询问,张手从火上掠过。
灼热的火苗烧了一下手心,不见冯良玉皱眉。
一个副将点点头:“正是,倘若我们能擒住那妖道,一切就都好说了。”
不仅可以让敌军不能再有阴兵,永绝后患,若是可行,甚至可以让妖道之能为自己所用。
当然,这得看冯良玉愿不愿意。
寒风入帐,风摇火晃。
一众副将都朝冯良玉看去。
冯良玉双眼紧盯晃动的火焰,也不知是不是明了对方方才话中更深层的意思,只沉声说道:“话是如此,但需得挑些好手和我一同去擒。”
另一副将惊讶出声:“将军的意思是,亲自潜入敌军营帐去将那妖道擒回来?”
冯良玉颔首,抬头,眼神坚定的望向几人。
几个副将早前就与她一同征战,如今见冯良玉坚决,都纷纷说要跟随。
然而,冯良玉却并未将几人全部带去,挑选了同自己去的人后,又留下了两个沉着冷静处事周全的副将在账中坐镇。
安排好一切,连夜,冯良玉就率领着一支精良军队潜入了敌军营帐,将那妖道给捉了回来。
这一战持续时间不长,冯良玉快去快回。
是而,身为破阵人的安玉屑不过刚刚与那些不死不伤的怪物过了两招,人就已经又回到了军营,眼前再无人与他缠斗过招。
安玉屑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猝不及防,倒是逗笑了暮雨。
不过在安玉屑冷沉着看了她一眼后,暮雨便连忙收敛了笑容,朝冯良玉看去。
冯良玉擒回来的那妖道修为不深,只是个普通的小魔修。
但冯良玉将他严审一番,也并未问出什么有用的事情。
冯良玉失望出账,缓步走回自己的营帐后却还是郑重提笔,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
在信中,她告诉张子悟不要忧心自己,照顾好虎奴,只管全力去参加马上要开始秋闱。
放下笔,冯良玉望了一眼地上烧得正旺得火盆,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来。
虽说不能事事都顺心迅速解决,但也不能有所消极。
冯良玉将这封信让人加急送出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等来张子悟说“一切安好,秋闱已顺利参加”的回信。
她在等着,等着自己的夫君与自己一样,实现抱负。
一人以文报国,一人以武安天下,这是何等的让人向往!
可谁知,那日边关营中正下大雨,她在外面正指挥着军兵将领收起粮草,就见营外有人骑马冲了过来。
那人冲到她跟前后,翻身下马不敢犹豫的跪在了她的面前。
面前的人,冯良玉认得,是张子悟身边近身伺候的小厮。
冯良玉眉心不由一跳,心底也是一紧。
而那小厮抬头看向冯良玉的一瞬,双眼通红,掉下泪来,与雨水混杂。
冯良玉握紧腰间佩剑,压住心中不安,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冷静:“怎么了?”
“少夫人,少爷他……他被下在牢里了!少夫人,可如何是好啊!”
雷鸣电闪,风急雨急。
冯良玉眼前被雷电一晃,不由睁大双眼,顾不得擦自己脸上的雨水,伸手揪住小厮的衣领将人拉拽起来:“你说什么?他为什么会被下在牢里。”
小厮看着冯良玉哭道:“考场还没散,就有人将少爷给押解出来,说是少爷舞弊,犯了大罪!”
“这么可能!”冯良玉咬牙,“他怎么可能舞弊!”
小厮摇头:“我们也觉得不可能,可那些人根本不听,少夫人,冯老将军已经启程往京城去了,只是不知能不能让少爷脱困啊。”
雨声混着哭声撞在冯良玉耳中,让她的手指渐渐无力,也松开了小厮的衣领。
秋日的冷雨打在身上的盔甲,噼里啪啦的发出世间最冷酷的声响。
冯良玉咬了一下后牙,转身朝营帐走去。
步履缓缓,一脚踩在水中,一脚陷入泥淖。
冯良玉走在其间,身形好似不如以前那样挺拔坚韧,小厮跟在她的身后,一时不敢吭声。
进入营帐之中,冯良玉眼前从黑暗变成明亮,耳边再无雨声。
一切都很安静。
她转头与小厮缓缓说道:“莫慌,这事有诈,定是有人栽赃。”
小厮连连点头:“对,对,定然是栽赃!”
冯良玉转身走到桌前,扯了一张宣纸,提笔写信与父亲:“父亲此去京中,定然也是对这事生疑,想要还夫君一个清白。”
她边说边写,指尖微颤,写下的字也不如以往的沉稳有力,但一字一画,却还是带着比旁人更明显的坚韧。
话说完,信也写完,她将信交与身边小厮,平静交代:“你让老爷放心在家中顾好虎奴,父亲到了京城,定然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小厮接过信,忙点头应是将信带回青州。
而边关的这一场大雨过后,已让这原本肃杀阴沉的地方变得更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