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卡洛琳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散兵觉得她荒唐又可笑,明明被命运的丝线缠的无法脱身,她却偏想挣扎扯出满身伤痕。那些细而锐利的丝线在她身上拉扯出一道道血痕,但她仍执迷不悟。
像是戏剧舞台上被安排了悲剧角色演出的木偶,自己却不甘心非要拼命挣脱,殊不知这样做只会让木偶师收紧丝线,最坏的结果是把不听话的木偶直接拆卸处理掉。
小一点的时候卡洛琳还会乖乖地喊他哥哥,穿着白色短袖和背带短裤跟在他后面挨家挨户捡瓶子收纸盒,明明他们俩长得都很好看,但她偏偏就是比他要讨喜。她傻乎乎地挥手打招呼小跑到别人家门前,奶声奶气地问:“爷爷奶奶好,请问你家里有不用的纸盒和塑料瓶吗?可以给我们一些吗?”
左邻右舍都喜欢长得好看又懂礼貌的小孩子,有的还会上前来摸摸她的头。转身进屋去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打包给她,然后她又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傻傻地笑,说太好了,今天和明天都能吃上饭了。
小学的时候她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她乐于帮助所有人解决问题,别人有什么困难都会找她,然后她就拍着胸脯说我会努力的。
她好像对什么事都很乐观。
但有人喜欢她,就有人讨厌她,高年级的几个人就总是要来找她的麻烦,剪她头发,吓唬她,都是些小事,但是精神伤害很大,她不想让别人担心,就谁也没说,自己一直忍着。
散兵走进另一条巷子里,一把拉开被风吹起又落下的布,被五光十色刺人眼睛的灯光晃了一脸,但他早就熟悉了,眼睛都没眯一下,只是里面的烟味呛人,无论多少次他还是不习惯,借着侧身的功夫,虚捂着嘴闷咳了两声。
他一路强硬地推开人群,直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最开始这里只是个网吧,散兵还经常在这儿做代练,主要是帮着一堆被家长管着上学没空打游戏的初高中生,网吧过夜便宜,他还能赚点饭钱。
后来初高中生辍学进入社会,有的不知所措地就跟着他混。网吧也升级了,成了现在这样。
这是这一片最乱的一个地方,说是酒吧、KTV、赌场、游戏厅的合集也不为过,放到最大声的只有节奏感、毫无美感可言的音乐震耳欲聋,舞池上男男女女穿着暴露地贴在一起扭动,烟雾缭绕,灯光变幻,人们尽情欢呼宣泄的高喊声、清脆的酒杯碰撞声、赌局输赢的叫嚷声、跑调难听的嘶吼、游戏币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扭作一团,汇聚成一团火焰,炙烤他大脑里的神经。
散兵经过人群最拥挤的大厅,往左钻进长廊,在尽头推开那间包间的门。
这间包间很安静,只开着一盏微弱的灯,暗黄的灯光明明灭灭,散兵拉上门,把喧嚣抛在耳后,总算能舒一口气。
包间里沙发上坐着的、站着的有五个人,年龄在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之间不等,他们原先好像是在聊什么的,但一看到散兵进来,就都不说话了,齐齐看向他。
“打听到了吗?”散兵皱着眉,心情不是很好。
但他们也没怎么见到他心情好的时候,似乎只有他在把人往死里打的时候是大笑着的,脸上那种夸张的喜悦让他们都瑟瑟发抖。
几个人咽了口唾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吱声,眼看着散兵表情越来越差,瘦瘦高高的那个才开口:“没听说她和你die……多托雷有什么关系,两个人好像也没见过面。”中间散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慌忙改口。
他旁边那个人紧跟了一句给他找补,“人家可是在政府机构上班,想打听到也太难了。”
又是沉默。
“哦!”最右边那个人突然想起来什么,“前天有人去你家,长什么样子没看清,瘦瘦高高的,他搬了几个大箱子上去,然后又搬着那个大箱子下来,之后就开车走了。”
散兵目光一沉,“和之前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他仔细回想回想,回答说:“不是,这个人比上次来的那个要胖一点,我确定。”
看来还有可能是个组织,而不是几个人。“我知道了,继续盯着,两边都是,有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看到他们老大的表情五个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过关了。
不过散兵为什么要查多托雷?明明是他爹,在干什么问一下不就好了,还有就是多托雷到底在干什么,所有人心里都好奇,但没一个人敢问。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散兵略一思肘,推门又要出去,没人敢问他的去向,但都看到了他嘴角勾着的笑。
五个人的心狠狠一抖。
——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散兵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都会离开去做什么,具体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不敢跟去问,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的笑容不比打人的时候瘆人多少,不过总的来说要稍微柔和一点,像是要去弄死一只没什么杀伤力的小猫,还带着点打发无聊时间的趣味在里面。
当然,就算他真的是去虐猫,他们也不会太惊讶的,毕竟是散兵。
……那可是散兵,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卡洛琳这次转动钥匙的时候比以往几次要容易得多,轻轻一转就转开了。她微妙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顺畅地像是有人在门里面同时拧着门把手转了半圈一样。
在这个猜想冒出来的一瞬间卡洛琳就想到了原因,她脸色煞白,丢开还插在门锁里的钥匙就转身要跑,但已经来不及了,大门已经被吱呀呀推开,一双手从黑暗里伸出来狠狠掐住她瘦弱的手腕,然后一把把她拽进深渊,并狠狠地关上了门,隔绝了她的所有希望。
几乎是在闻到多托雷身上特有的化学药品味道的瞬间,卡洛琳就因本能的惧怕腿软地滑了下去,她死死贴着冰凉的金属大门,任由寒意从她的脊椎钻进去,游遍全身。
明明已经退无可退,但她曲起的的双腿还是在一点一点地收缩,大腿和小腿几乎要完全贴合。
屋子里没有开灯,但借着那点浅淡的月光和她对他的印象也能明晰地描摹出多托雷的样子,领口不平的衬衫,滴溅上各种化学药剂颜色的衣摆,疯狂扭曲的红色双眸,还有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