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宛京市出奇得冷。
过了三九天,气温仍然持续在零下的低谷不见回升。太阳落山后,更是寒风刺骨。
江莱盯着雨刮器间模糊的前路飞雪,一边将暖气开到最大,一边用车载蓝牙打电话。
席夏的雪山头像在画面正中央。
和今天天气格外契合。
没有人接。
接连几天,席夏没有任何回音。
社交平台的IP还在宛京市,整个人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江莱一筹莫展地踩下刹车,停在路边。
掌心朝着玻璃窗上的冷雾蒙蒙一抹,朦胧中透出目的地。
宛北山庄的独栋别墅区。
即使道路上的树木枝叶疏落得只剩枝桠,放眼望去,精心打理的庭院,依旧青翠盎然。
这是席夏婚后的住所,江莱也是第一次来。
这种高档得让人手足无措的小区,光是看着,就有种难以喘息的格格不入感。
她深吸一口气,打方向盘往里开。
车轮还没有转过九十度,就被门口挺拔的保安拦了下来。
“你好,访客请出示住户授权的二维码。”
“……”
江莱抬头望着夜色,呼吸的白色冷气往上窜,太阳穴突突跳得疼。
人都联系不上,她上哪儿找二维码?
-
宛北7号,顶层。
静谧得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席夏仰躺在沙发上,双腿搭着皮质靠背,漆黑的发丝顺畅自然地垂落在地下。
她眯着眼,像午后瞌睡的猫咪。
不知道是暖气将室内温度抬得足够高,还是倒立仰躺使大脑充血,即使穿着吊带短裤,脸颊也烧得红扑扑的。
颠倒的视线里,是电脑屏幕深色的工程界面。
目光一移,垃圾桶里满是废纸。
沉默片刻,席夏翻身起来,光着脚走过去,蹲在垃圾桶前,将那些废稿,一点一点撕碎。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始终是黑色的。
直到肚子饿了,她才打开门,走到楼下厨房,随便煮了一碗泡面。
手机开机,拍照。
几乎是下意识打开微信,找到另一个和自己有着九分相似的雪山头像,点进去。
“叮——叮叮叮——”
未接来电提醒,各种垃圾短信,还有,来自江莱的上百条未读消息。
铺天盖地的提示音如潮水般涌来。
席夏停下动作,不厌其烦地挨个消去其他未读的小红点,直到提示音消失,所有信息接收完毕,她才重新回到聊天界面。
睫毛颤了颤,垂下。
唯独,没有贺霆云的消息。
最近的对话,还停留在三天前。
席夏:[路上小心,少喝点酒]
贺霆云:[嗯。]
出差三天,没有一通电话。
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
就连他航班已经落地,她还是从于特助的朋友圈定位知道的。
九张图,应酬活动丰富的行业大会。
她在别人朋友圈照片里才能看见举着话筒、觥筹交错的自家老公。
席夏捏紧手机,指尖用力点在屏幕上。
刚刚拍好的照片,一一删掉。
-
“大哥,您行个方便,通融一下。”
江莱下车,避着摄像头,熟练地从包里拿出一条烟。
保安推辞,摇头婉拒:“抱歉,我们也有规定,为了住户隐私,不能随便放人进去,希望您理解。”
“我朋友已经整整三天联系不上了,如果家里也没有人,那就得报警了!”
“业主是一个人住吗?”
保安看她为难的眼神,问道:“如果人失踪了,联系家里人快一点吧?”
江莱白眼快要翻上天。
她要是有贺霆云的联系方式,还至于在这里给他递烟?
说话间,一辆宝石黑宾利从邻近道路缓缓驶近。
保安立刻跑去服务,把江莱撂在原地。
江莱侧目,越看越觉得眼熟。
手机铃声在静默中突兀地响起。
江莱低头,看到来电人的刹那,眼睛一酸,秒接。
“夏夏!”
“莱莱姐?”
江莱听见声音,瞬间放下心来。
“你看看时间,看看消息,多久没回复我了!”
“在写歌,手机关机了。什么事?”
“你……天呐!”
那些数落的话哽在喉中,江莱凝重的表情化为欣喜,“三年了,宝贝你终于——啊嚏!”
还没来得及开心,冷风迎头吹得脸疼。
江莱戴上帽子往车里跑:“冻死我了,你等会儿,我上车和你说。”
“好。”
席夏安静地等待,低头吃着她煮的面。直到听见车门关闭的声音,才放下筷子:“在外面?”
“嗯,今天特别冷。”江莱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群,“你怎么样?状态恢复了?”
她松了一口气,没再计较她不回复消息。
当然,也不急着进小区见她。
艺术创作的人各有各的怪癖。
席夏需要极端安静的环境才能进入状态。任何影响她沉浸思路的人,都要接受她不分敌我的痛骂。
“算是……在尝试,莱莱姐找我有什么急事?”
“当然!之前不是有剧组买了你的那首《洞庭醉》嘛,你这两天没看手机应该都不知道……”
江莱瞬间进入工作状态,言简意赅地和席夏说明情况,顺便截了几张图发给她。
剧组拿到改编授权后制作了主题曲让女一号唱,没想到改编后的单曲一发出来,被骂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