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夏坐在餐桌上,抱着膝盖翻看着那些截图。
——笑死,连人家原曲灵魂都改没了。
——改成这样是不是瞧不起我们网络歌手啊?“临江仙”当年廉价设备录制都比这好听一百倍!
——演戏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唱功真的不敢恭维,还没我们仙姐哼的demo好听。
——给弟弟妹妹们科普一下,你们发短视频那些经典纯音乐伴奏,都是当年临江仙姐姐的即兴创作!成品歌曲哪首不是传唱度爆表?
“你啊,手机一关什么都不管,有心人专门把脏水往你身上泼,说这些都是你买的水军,想借机复出。”
席夏无奈小声说:“我也没隐退。”
她只是,没再用“临江仙”的账号发过歌了。
“可别人不知道啊。”江莱叹气,“剧组前几天联系我,希望你能亲自操刀重新编曲,指导录音。”
席夏顿时沉默了下来。
“毕竟没有人比你更懂这首歌的创作。剧组要挽回失误,咱们要口碑,成功了就是双赢。
“夏夏,这个年代酒香也怕巷子深,作为经纪人,我希望你越来越好。徐导团队和人脉都很强,你在幕后有这些合作经历,会如虎添翼……”
“莱莱姐。”席夏轻声打断,“别人就算了,你还不清楚吗?”
“什么?”
“临江仙的歌,不仅仅是我的歌。”她纠正道。“如果要动哥哥的作品,只能是我改,我唱。”
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席夏温和的声音里满是坚定不移。
江莱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席夏的执著她能理解,但现在剧组资方有自己要捧的歌手,显然两边都有互相无法妥协的地方。
“还有……”
席夏顿了顿:“我现在还是,写不出来。”
她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特有的磁性中夹杂着几缕别样的烟哑。
就像是刚从沙漠中打捞出来的旅人。
——还有存着几分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恍惚。
江莱听得有些心疼。
“夏夏,别逼自己太紧了,慢慢来……”
“慢下来,会来不及啊。”
席夏放下眼前热腾腾的面,走到窗边,看着漫天纷飞的大雪,和被风吹得摇摆的树枝。
“明天,是我结婚纪念三周年。”
三年前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风雪交加。
她的手被一双大掌包裹住,一切风雪被温暖的怀抱挡在外面。
她以为,他会是她的救赎。
她以为,自己会从溺毙的深海中逃离。
“我本来想用我的方式做出纪念礼物。”
可是这半年里,一组和弦删了改,改了删,到最后,一个音符,一句歌词都写不出来。闭关的三天更是绝望到灵魂将死。
缠绕她的梦魇似乎从未消失,它们又开始在耳畔发出尖锐的嗡鸣。
她的判断力……好像在彻底丧失。
门外响动声传来,打断了席夏的思绪。
“先不说了。”
她轻咳一声,顿时敛了情绪,仿佛刚刚的委屈是江莱的错觉,“改编的事晚点聊。”
通话猝不及防地挂断。
江莱看向独栋山庄,风雪似乎又大了些。
-
贺霆云是从地下车库里上来的。
电梯门开的瞬间,席夏只来得及挂断电话,人还抱膝坐在餐厅,面前放着没有吃两口的泡面碗。
她听见声音,微微抬头。
吊顶灯带亮起,男人绝伦的剪影投射在墙壁上。
“回来了?”
话音刚落,席夏蹙起眉。
目光投向他,开口和他讲话,早已经成为她自己的下意识,而等他主动发消息,却不知不觉成了奢望。
贺霆云站在玄关停了片刻,单手松着领带走到餐桌前。
停下,抬手。
拇指带着室外的凉意,从她拧起的眉心轻轻划过。
“不想我回来?”
一阵酥麻从额头蔓延至四肢百骸。
席夏屏息,定定地看他,没吭声。
笔挺服帖的灰色西装勾勒着男人流畅的身材线条,衣服没有凌乱的褶皱,像他本人一样一丝不苟,根本看不出白日的辗转差旅行程。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
“刚才在打电话?和谁?”
“没有谁。”席夏反扣手机。
贺霆云眉梢微动。
她别开脸,无视了男人审视的目光,迅速跳下座椅,把碗筷放进厨房,胡乱收拾着台面。
贺霆云敏锐得可怕,只要开口回应,他便能剥茧抽丝,没有任何细节能逃脱他的洞察,直到事态情况尽在掌控。
她不想让他知道,两人结婚纪念日的歌,她根本写不出来。
她选择逃避他的提问。
“是吗?”男人发冷的声音由远及近。
席夏回眸。
贺霆云已经走到她身后。
他修长的指尖勾起她耳侧的碎发,俯下身:“你给阿姨放假,就为了偷吃垃圾碳水?”
贺霆云的视线落在满地外卖盒和速食包装袋上。
席夏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鄙夷。
“……”
她这次进入状态极其困难,哪怕听到阿姨在打扫卫生的声音都会变得格外敏感烦躁,险些对着温柔的阿姨发起火来。
贺霆云轻描淡写的反问,仿佛又将她拉回到这三天的痛苦中去。
没有他一句问候的三天。
席夏烦躁地拍下洗碗机开关,转过身没好气地说:“你又不在家,我爱吃什么垃圾碳水就吃什么。”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男人,话音刚落,席夏整个人被贺霆云腾空抱起。
心脏倏地一紧。
“贺霆云!”
她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