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木很长,即使从中截断也足够姜徽茹保自己安全,即使那火折子扔过来,也不一定能扔到她身上。
在场人俱是一惊,唯有俞方璇冷静依旧。
姜徽茹举着云竹木绕到门边,众人惮恐那尖锐的东西误伤自己,皆朝她反方向走。
很快,形成了姜徽茹一人在门口,将众人堵在门内的局面。
姜徽茹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云竹木抵住了脚慢一步的林芝的喉咙。
那云竹木似蟒蛇出洞,去势极迅速而猛烈,待林芝反应过来时,喉头一凉,退路已断。
姜徽茹:“我没有恶意,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让我母亲坐上我的送亲轿子,和我一同去中卫府而已,是你们逼我的,现在就放了我母亲,否则、”她一用力,那尖锐一端又离林芝的喉咙近了几分。
“娘,救我。”林芝带着哭腔,泪眼汪汪地看着俞方璇。
众人的心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嗓子眼,满脸忧惧。
俞方璇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忧惧,但稍纵即逝,转而一声冷笑,说:“这种幼稚的把戏,还是拿去哄骗三岁稚童吧。”她举起手,轻轻一扇,一个仆从从后面掐住了姜文茵的喉咙。
“看看到底是我手下的手快,还是你那根破木杆子快。”
姜徽茹面容忽然狰狞,一使劲,噗的一声响,那尖锐的一端直直刺入了林芝的左肩,鲜血沿着木杆边缘涌了出来,立刻染红林芝左肩的衣服。
林芝倒抽一口气,额的一声,瞪大了眼睛。
肩膀处锥心的痛立马蔓延至全身,她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
“放是不放!”姜徽茹泪满眼眶,眼底布满腥红,整个人已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前世满园荒凉,母亲曝尸三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就在那前院凋敝的花圃中央。
母亲的死,面前这群人没有是一个无辜的,他们都死不足惜。
俞方璇终于露出惊恐。
她惊得倒退了半步用手捂住了嘴。
她本身也是在赌,赌生性怯懦的姜徽茹不敢,却没成想,自己也有被兔子啃的一天。
她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机器久未上油,各关节生了锈,运作不灵一般的呃啊声,响了一串。
“放,放!”
这位华贵无比的女人颤抖着双手,不顾身份和脸面地落下泪来:“快,快放人!”
恶婆子立马放开抓着姜文茵的手。
姜文茵摔倒在地,坚强地爬起来,强撑着,一下一下挪到姜徽茹身边。
姜徽茹把另半根云竹木递给她,供她撑扶,弯腰扶她起来。
姜徽茹:“我知道你们要举家迁移,为了相安无事地度过今晚,今夜你们所有人,不得踏出此门半步!直至我明日上喜轿!”
见众人毫无应答,姜徽茹一用力,扭动插在林芝肩头的云竹木,林芝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上下眼皮直打架,欲合不合,口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从是不从!!”
“从!从!!都听你的,听你的!”俞方璇带头说,众人忙点头应和。
姜徽茹神色一缓,手一用力,拔出林芝肩头的云竹木。
鲜血随着云竹木的抽离而喷涌而出,随后林芝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姜徽茹挟姜文茵一步步倒退,直至退出院门,众人这才一拥而上,忙去看林芝的伤势。
她把姜文茵放下,赶紧从外面插上门闩,保险起见,还在上面卷了一圈软丝,这才放心扶起姜文茵离开。
那门闩原本是林枕安的,为的就是能随时囚禁姜文茵,让她哪儿也去不了,没想到,今日成了囚禁他及众人的囚笼。
有个身受重伤的林芝在,足够他们兵荒马乱一整夜了。
只要明早天一亮,一切就有了着落。
姜文茵气若游丝,心中虽不赞同女儿这种偏激的做法,却也明白她是被逼无奈。
那群人的嘴脸,实在可恶。
姜徽茹深知姜文茵的为人,所以即便她不说什么,她也能明白。
她解释:“娘您放心吧,我专挑了非要害处下手,只要止住血,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您房间里什么医品都有,就看他们会不会用了。”
但心里却在想:现在还不能让她死。
姜文茵微弱地点了一下头。
她一直将姜文茵搀扶着走了很远,再往前就跨出林府大门了。
林府宅子极大,若站在外街一眼放去根本看不到林府外墙的尽头在哪里,仿佛这一整片,只要目之所及,都是林府的地盘。
宅子大有宅子大的好处,即使他们从那破败的角落小院里翻墙而出,也不一定能找到她们母女在何处,即使知道,从最角落穿越重墙叠院来到府门前,也要花费很长时间。
姜文茵走了这么一长段路已经快要不行,姜徽茹将她放好,躺在床上,紧着去小院自带的厨房熬了一碗热汤,又从院子里摘了些有清心顺气疗效的野草放了进去。
一碗热汤下肚,姜文茵感觉身体热起来,气也顺了许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顺畅无比。
“女儿啊。”姜文茵颤抖着,握住姜徽茹的手:“刚才,吓着你了吧?”
冷静下来想想,方才的场面的确惊险,前世说话从来都不敢大声的姜徽茹,竟然当众发难俞方璇,当时头脑一热,竟都未曾考虑过后果。
姜徽茹微垂下头摇摇头,复抬起头来坚定无比地说:“娘,我不后悔。”
姜文茵悲戚地望着天花板。
年少时曾对未来心怀憧憬,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听着林枕发誓要考取功名,风光迎她进门的誓言别提有多期待。
她几天几夜没睡觉给自己缝了一件喜服出来,看着那鲜红的色彩,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她心里满是憧憬。
可是那件喜服,至今都还铺在她床下木箱的箱底。
日子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啊?
姜文茵闭上眼,一行热泪自眼角顺颊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