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龄、龄龄……我苦命的龄龄啊……你说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耳边被悲恸的哭声吵个不停,昵称被假惺惺地挂在别人嘴里,恶心得霍龄忍不住皱眉揉额。
“啊!她怎么动了?怎么这么快?”刚刚还悲痛难当的情绪此刻就像是受了惊的苍蝇,咻得一下飞的无影无踪,尖利的声音里只剩下错愕和懊悔的恨意。
“别说了!先去叫医生过来……只要还在医院,就还有机会……”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冷静地道,安抚了这个慌乱的人后,病房内一阵脚步声响起,各种表演又在医护人员面前上演了一遍。
霍龄在一阵头痛欲裂之中醒来。
她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场景,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重新回到了车祸那一天。
三流私立医院的病房,没几天她就会死去。
死去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是一本小说里的白月光女配,她人生中光鲜亮丽的一切和猝然中止的生命都只是为了成为男主角心中难以磨灭的美好存在而服务的。
自己只是一个扁平的工具人。
这场车祸本不致命,她在昏迷中被堂嫂注射了药物才死的,男主角得知真相替她报仇,女主因此吃醋,二人误会丛生。
——就连死亡,也不过是别人爱情路上一个坎坷的伏笔。
霍龄忍不住轻笑一声。
觉得这个世界魔幻到可笑。
头上的擦伤传来微微的痛意。
不再像是山呼海啸一般袭来的剧痛。
意外重生后,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本应该严重到昏迷好几天的脑部创伤现在变成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
所以她才能在车祸后短短两个小时内醒来。
与其说是蝴蝶效应,更像是对她重生这一违背小说剧情的bug修复。
霍龄撑着头,弓身思考。
堂嫂的动手必然是多方授意,无外乎是霍家其他人和一些商业敌人。
霍家不存在什么亲情,尤其是她和霍怜这种父母早就去世的,要不是她早早地扛起父母的事业,霍家人有几分忌惮,她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
她从前还没打算与他们撕破脸,自己心情好点的时候,赏口饭给那些旁系也是可以的。
现在霍龄不打算再继续与他们伪装出家和万事兴的假象来粉饰这个腐臭肮脏的大家族了,自己与霍怜本就相依为命,顾好彼此就够了。
病房门口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七八人鱼贯而入。
“龄龄!你醒了?太好了,还有没有哪里痛?”
一个穿长裙的中年妇人跟在医生身后,看到已然坐起来的霍龄,说甘心是假的,她攥紧拳头,但还是要挤出一抹干涩的笑容,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霍龄面前,不自然的演技在霍龄冷淡的眼神里无处遁形。
刚刚就是她在假意痛哭。
这是霍家旁系一个堂哥的妻子。
霍龄对她没印象,倒是认识病房里的另一个男人——这位堂哥,没记错的话,在分公司的人事部有个不小的职位。
见到霍龄看着自己,霍鹏有些紧张,他轻咳一声,“芸西,先让医生给霍董看看。”
鲁芸西,是妻子的名字。
与她不同,霍鹏很有自知之明,“龄龄”两个字不是自己能叫的,他一向很识时务。
医生看了看霍龄的伤口,笑道:“您很幸运,没什么大碍,抹两天药就好了,不会留疤。”
医生走后,鲁芸西和霍鹏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龄龄,你能没事真的太好了,听说你的司机受伤很严重,我特别担心你……”
“出去。”霍龄漠然地吐出两个字,看也没看鲁芸西那几滴廉价的眼泪。
鲁芸西红艳艳的嘴唇瘪着,她脚上那双细高跟在瓷砖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龄龄,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
“探病最好还是不要穿这么高的跟,”霍龄面无表情地道,“打扰病人休息。”
霍鹏难堪地拉着鲁芸西,在她还欲教育霍龄的时候把人使劲拽走了。
“什么东西,我是她的长辈,她敢这么和我说话。”鲁芸西走出病房很远,才气不顺地和丈夫抱怨。“不是说司机都当场撞死了?她怎么才这点小伤?”
霍鹏皱眉说:“小声点,什么话也敢在外面说。”比起鲁芸西,霍鹏为人要谨慎得多,但他也不免皱眉,自己的任务失败了,恐怕免不了被那个人惩罚。
鲁芸西还不知道丈夫在担忧什么,她酸溜溜道:“切,还霍董。她一个女人怎么管得了那么大的公司,就该把令尚集团交给你嘛,真是。”
“少说两句吧。”霍鹏无奈。他心里何尝不觉得自己一身本事被埋没,可惜血缘是世界上最难跨越的阶级,就算霍龄只是个女人,她也是霍老爷子的亲孙女。他霍鹏,连霍家老宅都没资格进。
两人磨磨蹭蹭地走到电梯口,恰好停在这一楼层。
一个高大的少年风一样从电梯里冲出来,差点撞到鲁芸西。
“瞎了啊你?”鲁芸西今天新买的裙子被蹭到,她皱眉大声斥道,“急着去投胎?”
“抱歉。”少年匆匆留下一句歉语,就要绕开夫妻二人。
“霍怜?”霍鹏一眼就认出了少年,他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霍怜喘着气,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盯着拦住他的男人。
“谁啊?”鲁芸西被少年惊艳的怔愣一瞬,随即戳戳丈夫,被丈夫低声告知这是霍龄离家两年的亲弟时,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
看着满脑门汗水的少年,被霍龄气的没地方发的火找到了出口。
鲁芸西掩唇笑笑,状似亲昵又同情地摸了摸霍怜的肩膀,被无情拍落之后,便恶毒地用语言剥开霍怜此时紧张的快要爆炸的心脏:“小怜是来看姐姐的吧?那你得抓紧时间哦,不然就没机会咯。”
满意地看着少年瞬间惨白的脸,鲁芸西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
“姐姐!”闭目养神的霍龄安静没多久,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