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十七娘为你求情,本相当时便流放了你!你的政绩一塌糊涂,贬岭南亦不为过。”
这话其实说到了点子上,在当今之大唐最重要的规矩就是比谁更能收税,这是忠诚能干的证明,薛白既没有王鉷、安禄山忠诚能干,却要指责他们谋反,且还是同时指责,很狂妄,很无礼。
李林甫话到后来,怒拍桌案。
“一个连税都收不上的废物,敢在圣人面前构陷安禄山?滚回去当你的面首罢!”
“哥奴,莫忘了你才是靠攀附裙带起家的那个!”
“你…”
李林甫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知今日是怎地,一个个都语不惊人誓不休。
但那话说的是事实,李林甫年轻时确实与武三思之女武凤娘偷情,武凤娘的丈夫死后,她甚至请求高力士让他接替她丈夫的官位,高力士出身于武家,但不敢答应,给了武凤娘一些消息,使李林甫巴结上了宰相韩休。
也是武凤娘,把李林甫引见给武惠妃,为他铺了一条青云直上的路。
比起薛白与杨氏姐妹的姐弟之义,李林甫与武氏姐妹之间的阴私可多得太多了。
“竖子你敢,敢直呼本相…”
“哥奴,你当我有何不敢?我金榜题名,状元及第,你呢?若只会收税,且不能更合理地收税,滚回去当你的面首罢!”
面对李林甫的威压,薛白没有任何一点退让,只有以硬碰硬,更强势地顶撞了回去。
“你治理的大唐,就像你我脚下这张地毯,看似华丽,其实里面爬得密密麻麻都是虱子,你不敢掀开它看一眼,宁可看它啃食着你的家园,因为你就是个疲软的懦夫,你已经腐烂了。你连臣子最基本的风骨都没有,只会捧着天下人的膏血供奉圣人,还敢在我面前自称‘相’,一点羞耻也没有吗?”
“来人,来人…给本相打杀了他!”
“你自以为任相十五年是本事,不过是个小肚鸡肠、惦记着一点权力连觉都不敢睡的可怜虫。你越没才能,越怕旁人取代你的相位,以天下为己任的有识之士被你排挤打压,我隔着潼关都能闻到你身上旧年腐朽的臭味。”
“来人,打杀他…”
厅堂的门终于被推开,苍璧带着几个仆役冲了进来。
薛白毫不犹豫拎起架上一个花瓶在柱子上一砸,“咣啷”一声,他手里握的就只剩碎片。
竟到了动手的一步,他便要直扑李林甫。
今日,长安城中多的是疯子。
“够了!”李林甫喝道,“都退下。”
苍璧一愣。
“退下!”
李林甫咳嗽起来,指着薛白,艰难地喘过气之后,道:“你…你气死了张去逸,还想气死本相?”
“没有,张公不是我气死的。”哪怕到了这一刻,薛白也死活不肯承认,“是被安禄山吓死的。”
相府奴仆退下,薛白也丢掉了手中的碎瓷,李林甫也没有为了安全而避开。
他们未必是真的冲动,无非是摆出态度,比谁更强势罢了。
“哈哈。”
许久,李林甫笑了,第一下有些不自然,他连着笑了两下,方才褪去威严之态,稍显出了些许年轻时的风流倜傥。
这一向以心胸狭隘著名的索斗鸡,也许是把心胸都气炸了,反而豁达起来,他洒脱地拍了拍膝盖,呵呵笑道:“本相记得,三年前也就是在这里,你刚被太子坑杀,跑来哭着求本相给你一个机会,娃儿长大了啊,敢顶撞了。”
“是,三年了,你治理天下,越来越糟糕。”
“你治得好吗?!”
李林甫迅速叱骂了一句,甚至不由自主地挥了一下手,之后维持着他的风度。
他坐在那,像是以为还在三年前,那时他动动手指就能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薛白。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是为本相做事,还是自寻死路?”
“告辞。”
薛白拉开门,走出了这间厅堂,做出了与三年前不同的选择。
方才虽然是表态,但他其实说了一些真心话。
但李林甫让他很失望,李林甫甚至都没意识到,目前不该再为巩固权势而联结安禄山,而是该为身后事做准备,该把权力下放给年轻人了。
就像这座右相府,那些陈腐的、破旧的,该被替换掉了。
三年,唯一不变的还是彼此间的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
“竖子。”
李林甫低声咒骂着,因发怒而有些头晕。
但他还不能休息,他还得入宫,向圣人禀报王焊谋反案的结果。
没能与薛白统一说辞,让情形变得有些棘手起来。当他疏理朝堂局势,忽然发现,陈希烈、杨国忠、王鉷、薛白…这些人曾经全是右相一系,但不知为何,统统渐行渐远,甚至走到了右相府的对立面。
隐隐地,有种孤立之感。
好在,右相的地位依旧稳固。
李林甫忽然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为了右相之位而损失了太多别的东西。
“入宫吧。”
很快,金吾静街,右相出行。
他抵达兴庆宫时,今日参与了平叛的所有官员也都候在宫内了,但圣人只见他一人,其余人皆只是如挨罚一般等着。
“宣,晋国公、尚书左仆射、中书令李林甫觐见!”
今日的兴庆宫显得比往常肃穆些,李林甫绕过花萼相辉楼,走向勤政务本楼,脚步也不似平时那般从容。
恰此时,夕阳完全落下,长安暮鼓响起,一盏盏灯火亮起,依次点亮了花萼楼、勤政楼,显出绚丽的景象,彰显出大唐的强盛。
人们抬头看着眼前的盛景,脑海中却不由浮起了王焊的一些话语。
“痿阙。”
陈希烈、杨国忠、萧隐之、李岫、柳泽、贾季邻、冯用之、郭千里、崔祐甫、薛白等人正站在花萼楼外等候着。
没有人知道圣人正在与右相说什么,他们当中还有很多人都没能仔细禀报事情的经过,相当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