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的名字。
父子二人都知道,朝堂上有能力、有声望的人才,几乎都在这上面了。王忠嗣、颜真卿、李泌、薛白…李泌的名字已经用墨水划了一下,以示已罢官了。
过了一会,李林甫抬起手指,指了指其中一个名字。
——韦见素。
“用他吧。”
十多年来,李林甫虽然疯狂打压有可能拜相的人选,奈何大唐人才太多,总是有些漏网之鱼,韦见素便是一个。
韦见素出身于京兆韦氏,很年轻就进士及第,先帝还未登基时就在王府任职。资历老、声望高、才能足,但一直被李林甫压着,直到房琯外贬,才得以任给事中,不久前才出任检校工部侍郎,在朝中实权并不高。
李岫道:“可是,韦见素一直都不依附阿爷。”
“迁他为尚书右丞。”李林甫缓缓道:“让他出面,替鲜于仲通拿出一个平定南诏的计划来。”
说罢,他疲倦地闭上眼。
李岫明白他的意思,右相府现在缺的是能与各方节度使包括哥舒翰、王忠嗣、鲜于仲通都说的上话的人,且有才干、有声望,能够替相府拿出一个圣人满意、朝野接受的策略…其实,薛白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至于韦见素,只是临时找来的一个才干很不错的官员而已。
皇城,门下外省。
大堂中响起温和而从容的声音。
“南诏之事,右相略有疏忽,恐将影响攻吐蕃之大局,朝廷亟待平定南诏,故而圣人命我平章中书门下事。钱粮上,还须国舅多多支持。”
“好说,好说。”
“剑南节度使早晚会是鲜于仲通的。”张垍略压低了些声音,道:“这一战之后,王忠嗣的势力不会留在剑南。”
他正在极力拉拢杨国忠,杨国忠也并不难拉拢,只要舍得给好处。
几句话之后,此事便谈成了。
张垍于是转向韦见素,笑道:“会微兄,可算时来运转了,我已向圣人举荐,欲任你为吏部侍郎,加银青光禄大夫。”
韦见素已年愈六旬,坐在那是最像宰相的一个,抚须点了点头,颇为矜持,但也没拒绝张垍的好意。
为官者,哪怕岁月蹉跎,但谁没有经世济民的志向?
正在此时,有官员匆匆入内,低声禀道:“驸马,公主来了。”
张垍愣了愣,心里十分不高兴,但也只能去见宁亲公主。
夫妻二人才见面,他便低声提醒道:“你万万不该来皇城,圣人最恨皇子公主干政,你跑来,会坏了我的前途…”
“好你个张垍,在你眼里,是前途重要还是我重要?!”
若在往常,张垍实不愿搭理这妇人,但如今他心里有了期盼,反而要哄好妻子,免得她添乱。
于是,都四十多岁的人,他却还要温言柔语地道:“自然是你重要。”
“那你何时回府?我们设个宴,邀十八娘夫妇、张泗夫妇,还有李珍他们来,永王也想见你。”
张垍心里又是一声叹息。
他今非昔比,有了实权,真的不想再与那群纨绔来往了。
但为了快些把妻子哄出皇城,他也只能耐着性子,道:“你先回去准备,我处置完公务便回。”
“才任官,能有多少公务?我等你。”
“不必,我一会还得先去给颜真卿接风洗尘。”
“你可是驸马,且还拜相了,大唐开国以来也没几个这般人物。如何还去给那等小官接风?”
张垍无奈解释道:“我无根基,正是用人之际。何况颜真卿才干名望不凡,更是薛白丈人,我得礼数周全了。”
“薛白一介七品小官,你倒是在意得很。”
“你不懂他的能耐与远见,须知他是第一个要扶我任相之人。”
“呵。”
张垍不明白,他分明已极力隐忍了,结果到最后还是触怒了宁亲公主…
是日,离开皇城以后,他还是赶去见了颜真卿、薛白。
相比李林甫,他用人的眼光、态度完全不同,掌了权,待薛白反而更客气了两分。
“家中有事,我不能久待,带了些薄礼,既是给颜公接风,亦是为薛郎成亲添些彩。”
“驸马太客气了,不敢当如此厚爱。”
寒暄之后,张垍很快告辞。
正好暮鼓也快响了,薛白便送他一程。
两人走过长安的大街,初时颇为沉默,似已有了隔阂。
“圣人已下旨,调王忠嗣回京商议南诏之事。”张垍开口道,“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
“是。”
“此事,圣人询问过我的意见。”张垍道,“但为了不引起南诏警觉,圣人命我不得声张。”
这理由很假,但他愿意给薛白这一个小官找个理由,态度已是很难得了。
薛白也没有不识相,揪着此事给张垍难堪,沉吟着,问道:“若是王忠嗣南征,河东节度使的人选,驸马有何看法?”
“此事只怕还得等王忠嗣回长安再谈,我不是敷衍你,而是圣人心意难料,何况眼下是否由他挂帅征南诏,还未定下。”
“也是。”
张垍转头看去,见薛白的反应比预想中要沉着,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还年轻,且刚升迁的殿中侍御史,且先筹备婚礼,并尽心国事,往后我必为你谋升迁。”
“多谢驸马了。”
对于由王忠嗣挂帅南征一事,薛白确实没有太过激动的反应。
他仔细思量过,先明确了自己的政治主张有哪些。首先,他想要阻止安禄山造反,之后才是对付李隆基、李亨父子,徐徐解决大唐积弊,实现抱负。
以王忠嗣镇守河东是阻止安禄山的手段之一,但不是唯一手段。安禄山才刚刚出招,如张垍所言,王忠嗣回朝之前,大可先静看局势变化。
至少眼下王忠嗣还活着,中枢已不再是李林甫的一言堂,颜真卿也回朝升官了…薛白自认为还是带来了不小的改变。
这般想着,他从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