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灯笼还灭了。
好在绕过一条条通道,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之后见到了人影。
他循着过去,见到了薛白与李倓的侧影。
但在对面,高力士已先走了过来,开口唤道:“皇孙。”
冯神威愣了一下,因他正对着高力士,恰能看到高力士的目光…分明是看向薛白的。
薛白与李倓听得呼唤,其实是同时转头的。
而之后那句“皇孙今日表现得不错”,冯神威莫名觉得,高力士是在对薛白说的。
他太了解高力士了,甚至还能感受到其语气中的试探之意。
待李倓执礼的一瞬间,他觉得高力士似乎与薛白对视了一眼。
“圣人在等,走吧…谁在那边?”高力士忽然喝道。
“是奴婢。”
冯神威连忙小跑上前,向高力士行了一礼,抬头间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薛白。
几人向外走去,冯神威刻意落后了几步,与薛白行在后面,小声道:“也不知道薛郎是如何能想出这样超绝的游戏,真是让人赞叹。”
“冯将军过奖了,只是家家酒而已。”
“可此前却从未有人想过能给圣人办一场家家酒啊。”冯神威感慨不已。
“我只是觉得,圣人虽是九五至尊,但也有喜怒哀乐。”
面对这样一句话,冯神威不敢回答。
他们走出秘室,已能听到李隆基的朗笑声,正以指点江山的语气说着他成功破解各个秘室的策略。
末了,李隆基看向薛白,夸赞了一会,问道:“说吧,想要朕如何赏你?”
杨国忠眼中当即泛起羡慕的眼神,他虽然已身兼数十职,但对权力的贪婪一点也没有减少。他了解薛白,知其一定还是想要朝廷正式官职,到时他便要想办法在游艺使的差职上插上一脚。
“臣只是办了份内之事,不敢要圣人赏赐。”薛白两步上前,先是推辞了一句。
不论李隆基是否喜欢他,此时也不会吝啬于这一个赏赐。
“你差事做得好,朕便要赏你,大胆说。”
杨玉环微微含笑,鼓励地看了薛白一眼,让他大胆求官,她也会劝圣人答应。
在这个瞬间,薛白最后思索了一遍。
摆在眼前的路不少,他筛选出了三条。
一是继续走官场正途,往六部诸司员外郎、中书舍人的位置上挤一挤,这是常规情况下升官掌权最快的路;
二是到军中去历练,眼下河陇、剑南都有建功的机会,风险可能很大,但也有收益,至少能弥补他在兵权上的不足;
三是搏一搏,把所有的筹码押上赌桌,现在就冒充皇孙,此举蕴藏着无数未知的风险,求的是向死而生,其实是九死一生。
“臣…”
薛白目光稍稍一抬,瞥向冯神威,只见对方正极为专注地看着自己。
不管杨玉环所说那个内侍省的眼线是谁,薛白都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那么,第一条路看似平稳,实则容易陷入被动;第三条路虽是捷径,但却将生死交在李隆基的一念之间。
“臣请圣人赐官。”薛白道,“臣愿随军往南诏,为圣人平定阁罗凤。”
他终究是选了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路。
既然现在深陷于猜忌与怀疑之中,那干脆再次跳出朝堂、积蓄实力。搁置李隆基的猜疑,他还很年轻,而李隆基已经老了,时间会对他越来越有利。
哪怕在征南诏的期间,让人察觉到了他的异心,他也可迅速逃亡,伺机而动。
闻言,杨国忠先是诧异,之后喜上眉梢,认为薛白真是太合他心意了,想出了一个供圣人欢游的好办法就离开朝堂,正好将游艺使的美差留给他。
冯神威则是低下头,心中舒了一口气,暗道若薛白真随军去了也好,也免得圣人每每猜疑。
李隆基也是出乎意料,看向薛白,见到的是干净明亮的眼睛,带着赤诚与热血,一心为国出力的模样。
“少年意气,你可知征战凶险啊?”
“臣不怕凶险,大唐的威严比臣的性命更重要。”
李隆基摇头笑笑,是讥笑薛白年少,道:“你一个不知兵事的状元郎,去了有何益?朕的将士能征擅战,不缺你一个。有这心思,不如将游艺使的差事办好,多造些秘室。”
难得堂堂天子开口劝说这么多,无非需要薛白继续当个狎臣。
此时此刻,薛白忽能感受到李白待诏翰林的郁闷。
他却没有李白的任侠之气,辞了官,北上去探虎穴,探得了证据却未必解得了祸乱。
“臣举荐杨国忠、冯神威为游艺使。”薛白道:“此次营造秘室,他们全程参与,许多奇思妙想,皆是他们提出。”
杨国忠大喜,连忙上前,行礼道:“臣不敢居功,臣本该做得更好。”
冯神威则是受宠若惊,亦是谦逊应话。心中却暗想着薛白为何屡屡示好于自己,让人好生难做。
李隆基依旧没有立即应允,转向杨玉环,莞尔道:“太真,他是你的义弟,你觉得此事可行否?”
杨玉环不愿薛白去冒险,正要摇头,却想到了方才与薛白说过的那句,不管是何官职她为他争取。
她心想,反悔了又如何?总好过将自家兄弟送去那般危险的地方。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道:“妾身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为三郎解忧。好在自家兄弟拳拳报国,圣人允了他又如何?”
“好。”李隆基潇洒地一挥手,“明日着尚书省安排便是。”
“谢陛下。”
李隆基今日心情好,仿佛提什么要求都能被答应,也许薛白冒充皇孙,他也会顺势认下。
六月初二。
放在桌上的一颗荔枝已有些变味了。
这是圣人赐下的,李林甫忘了吃,放在那,看着它慢慢衰老。
他手里拿着张垍转赠给他的“记事珠”,把玩着,开口向面前的薛白问道:“去南诏,你如何想的?”
“想着万一立下战功,圣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