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封我个‘南平郡王’。”
“你若是忌惮胡儿,不必如此。”李林甫道:“大唐诸藩皆在朝廷掌握,胡儿翻不出天来。是我允许他阻止李亨继位,他才有这个胆量。我若不许,他自然不敢。”
薛白早就感受到安禄山封王之后,李林甫的态度又有了变化,遂问道:“右相今日请我来,有何提议?”
“化干戈为玉帛。”
“安庆宗婚期在即,安禄山派人来长安了,给右相送了玉帛?”
李林甫缓缓道:“大家可合力支持庆王,有安禄山为援,则大事可期。”
两人依旧是在偃月堂谈话,薛白走到窗边,看向堂外的湖水,也确保谈话不为旁人知晓。
“庆王若成为储君,你的抱负便成功了一半。”李林甫道,“不必多树敌,更不必多树强敌。”
“很难想象劝我莫树敌的话是出自右相之口。”
这种插科打诨的话,李林甫并不理会。
薛白沉吟着,道:“右相就不怕安禄山成了董卓?”
“本相自能弹压得了他。”
“到时右相若‘忘记’了,又如何?”
“放肆。”
李林甫不悦,拍案叱了一声,冷着脸不语。
堂中沉默的片刻,薛白迅速思忖了一会。
因为他离间了李林甫与安禄山,还是逼迫安禄山做出了一些改变,至少愿意表态支持庆王了。这个改变看似微小,却有可能引起更大的改变。
当世哪怕有人看出了安禄山的异心,也都有一个观念,即圣人只要还活着,安禄山就不敢反,或者说闹不出多大动静,这源于世人对李隆基的崇敬、畏惧,包括李林甫也是如此想法。
甚至于安禄山本人亦然,若非不得已,安禄山应该是想等到李隆基死后再造反。
只有薛白很清楚一个事实——李隆基活着,对于平定安史之乱没有好处。
相反,若早些换一个人继位,趁着现在朝局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也许还有机会遏制安禄山,而若这个继位的人是李琮,薛白还能够借此掌握更多权力。
如此说来,安禄山这个提议是可以考虑的。
但只能虚以委蛇。
因为安禄山能给到李琮的声援其实很小,除非李隆基死了,李琮需要兵变,但如此一来就像薛白方才所言,安禄山极可能成为董卓;反过来,安禄山却会借着所谓的合作,从李林甫手上卡要走许多好处。
薛白认为眼下要做的,当是假意合作,以虚言稳住安禄山。
“可考虑清楚了?”李林甫不耐,问了一句。
薛白道:“看安禄山要什么,能给什么?”
“他派人来了,你见一见吧。”李林甫已感到疲倦,拉了铃,招人带着薛白去外堂。
他独自坐在偃月堂中,心想着若是真与薛白扶庆王上位意味着什么…
薛白走进相府外堂,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堂中。
“薛郎,许久未见了!”
对方回过头来,显得十分激动,上前行了一礼,面露热情的笑意,问道:“可还记得我?”
薛白却能从他的眼神深处感受到他非常的冷静。
这是一个城府很深,很擅于表演的人,只是遇到了薛白这只千年的老狐狸。
“严庄。”薛白道:“天宝六载科举,野无遗贤,我岂能忘了严兄这位遗贤?”
“称不上贤。”严庄连连摆手,十分谦逊。
薛白道:“‘贤’是一定的,但不是‘遗贤’了。”
严庄苦笑道:“侥幸得东平郡王赏识,在范阳节度府中任一孔目官,比不得薛郎。”
“我不过只是一游艺使,狎臣而已,比不得严兄在边塞为国出力。”
天宝六载,彼此都经历了科举的野无遗贤案,今日却聚首在这右相府中商谈。
这场景,可见他们没有改变世道,反而被世道改变了。
“我这次来长安,是奉府君之命,来帮忙操办大郎的婚事。”严庄道,“拜会右相时,却听说了一些事情,故而想与薛郎推心置腹地聊几句。”
薛白点点头,静待下文。
“府君素来以右相马首是瞻,得罪了太子。”严庄苦笑道:“也怪府君是个粗人,觐见时说出‘不知太子为何人’这般话来。如今他思来想去,深敢后怕,欲支持庆王为储,不知薛郎意下如何?”
短短两三年间,严庄已经迅速老练起来,一番话含蓄中带着野心勃勃。
薛白反问道:“为何与我说?”
“谁不知薛郎与东宫仇怨不小?”
“我与安禄山亦有过节。”
“过节可消。”严庄道:“而与东宫之仇怨不可消。”
“我如何信你们?”
严庄很热切,大胆直言,上前一步,道:“等大郎娶了荣义郡主,他便是庆王的女婿,如此,岂不可见府君的诚心?”
薛白问道:“此事是你们推动的?”
严庄道:“正是。”
薛白又问道:“有人在宫中替你们说话才能推动此事,你们收买了谁?袁思艺?”
严庄笑而不答,道:“薛郎只需知晓府君是真心愿辅佐庆王即可,他说‘跟着小舅舅做事,不会错’,盼与薛郎同心协力啊。”
“他想要什么?”薛白问道。
严庄认真了几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吟道:“以右相、府君的权势,再有薛郎的才智,当有六分胜算。唯独东宫有王忠嗣支持,可为顾虑。”
“那严兄的意思是?”
“若能有河东节度使一职,府君必能保庆王登基。”
薛白能感受到严庄的张扬肆意,连李林甫说的都是“储位”,唯有严庄说的是“登基”,这人官位不高,胆量却不小。
“你们觉得,我在此事上能帮上什么忙?”
严庄笑了笑,这笑容与方才已是完全不同,先前他还带着热情、谦逊,此时眼里已有了傲然之色。
但他的举止却做得很谦卑,作揖道:“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