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哪怕是真的,那也是故意纵容、甚至引导误解。他不会轻易受骗,马上便指出了真相。
好比这次,在袁思艺猜测薛白会有所动作、盯着他要捏他把柄之时,他什么都不做。不做就不会犯错。只需捕风捉影,把李隆基心里的猜忌放到最大,足以扳倒太子李亨。
面对这样的薛白,袁思艺张了张嘴,无从反驳,叹道:“薛郎好算计啊。”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而他方才太过专注,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走近,不免被吓了一跳。
他回头看去,见是袁思艺,愈发恐惧,腋下有冷汗流了下来。
“圣人召见,请殿下随老奴来吧。”袁思艺开口道。
“是。”
李亨心中预感到不妙,甚至忘了答礼,他抬头看了眼圣人高高在上的身影,举步正要走向花萼楼。
然而,袁思艺却是往旁边一引,小声道:“殿下,这边,圣人在勤政楼。”
李亨脑中仿佛“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他意识到自己完了,又一次被他的亲生父亲陷害了。
可他做了什么?
他不过是老老实实到千秋节来祝寿,什么都没做!
“殿下?请吧。”
“阿翁。”李亨拉着袁思艺的衣袖,低声哀求道:“保我。”
袁思艺一向对李亨态度一般,因他收受了安禄山太多的礼物,自认为东宫对他不会有太多好感。但说到底,袁思艺还是圣人的家奴,一直以来也是看着太子受了多少窝囊气,这次见李亨被薛白陷害,吓成这个样子,心中也是唏嘘。
“殿下到了圣人面前,实话实说便是,此番并未发生甚大事,无非是有臣子构陷殿下,解释清楚也就好了。”
“是谁构陷我?”
袁思艺脚步不停,心中思量着,认为若能助李亨与薛白较量,也许能阻止或揭破薛白的阴谋。
说白了,今夜毕竟未曾真的发生什么,李亨也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遂开口道:“殿下既想知道,可万莫说是老奴说的…”
李亨听了,请求道:“阿翁可否让我先见薛白一面,我套他几句话,也许能找到破绽,证明清白。”
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走到了宫墙边,向薛白招了招手,正是杜五郎。
“烟花放完了?我们的差遣也办完了吧?”
“别鬼鬼祟祟的,让禁卫误以为是刺客,把你射杀了。”
“啊,真的?”杜五郎没想到这般严重,缩了缩脖子,“这个皇宫,再不来了。”
薛白问道:“与李倓说过了。”
“说了。”杜五郎道:“你真不是要害他吧?他人其实蛮好的。”
“我让你告诉他的,可有一句假话?”
“那没有,差不多都是真的。”
“你把真话告诉他,是提醒他,是为他好,岂能是害他?”
杜五郎无奈,道:“我说不过你,反正,该说的我都和他说了。”
“他是何反应?”
“追着广平王去了,我跟丢了,再没找到他。”
薛白亦有些疑惑,他确是想诈李俶、李倓有所动作,以证明李齐物与东宫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到最后,只有李俶找到了李齐物,李倓却不知去了何处。
好在,李俶的举动已经坐实了李齐物就是东宫的人。
不多时,却有小宦官过来,请薛白随他走。薛白没有推拒,跟着走了一段路,在长廊下遇到了李亨。
那小宦官很快退下,薛白环顾一看,只看到袁思艺等在前方的转角处,举止显得有些着急。
薛白道:“殿下还不快去面圣?”
“做个交易如何?”李亨拥有的时间很短,却得在面圣之前确定事情的严重程度,遂以最直接的方式问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薛白很给他面子,上前两步,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对话,道:“我想要殿下的命。”
短暂的沉默,李亨顾不得体会听到这样的话是什么心情,问道:“你凭什么?”
“凭伱保不住。”
李亨想要最快地摸清薛白的底牌,好知道还有没有可以拿出来交换的东西,来化解这次危险。巧的是,他确实还有一些东西是薛白想要的。
所以,薛白才愿意与他做这场谈话,并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都没发生。”李亨道,“你未必就陷害得了…”
薛白简促有力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是否与李齐物合谋,你心中清楚。”
李亨再次吃了一惊。
今夜只有他们两个人最清楚,薛白做的这一局对李亨的杀伤力有多大。哪怕是袁思艺都还没理解到此事的严重程度,觉得什么都没发生。
可事实如何?
李亨之所以只听得“变天”二字就相信了这种可能,并且留在花萼楼静观其变,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此时此刻,对上薛白那双洞悉一切的眼,一段又一段的对话回响在了李亨脑中——
“圣人命薛白为烟花使,要在千秋节办一场烟花典礼,据我所知,烟花为危险之物。”
“有多危险?”
“据鲜于仲通麾下去过南诏的士卒称,制烟花用的火药十分凶险。”
“殿下之意是?”
“我担心薛白蓄意弄出这场烟花典礼,是要对圣人不利,想让将作监去盯着。”
后来的对话,李亨刻意地不去回想,潜意识里认为只要不想,它们就不曾存在过。
事实上这些对话也不该有第三个人知晓,因为它们全都发生在最隐秘之处。那薛白如何知晓的?他终日只顾倚红偎翠,与杜妗…
想到杜妗,李亨像是被毒蜂蜇了一下,差点跳了起来。
他豁然想明白了,薛白故作风流,实则每次与杜妗幽会时都听了她于长安城内打探到的消息。那女人本就心机深沉,如今更是多了许多狠辣手段。
而李齐物每次乔装打扮前来与他相见,都没瞒过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