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的眼睛。薛白知晓了他与李齐物会面了几次,便能猜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这一切,圣人知道吗?
李亨不敢再往下想,已经足够深刻地意识到方才在花萼楼下那不动如山的一站,后果到底有多可怕。
当年,李瑛、李瑶、李琚三人披甲入宫,根本就没有要害圣人的打算,尚且被赐死…他再次打了个冷颤,在薛白的目光下回避了眼神。
“储位我不要了。”李亨心痛欲死,低声道:“别再赶尽杀绝,废储对你没好处,李林甫开棺曝尸的下场就在眼前,保我一命。”
“我想要什么都行?”
李亨稍稍迟疑了一下。
突然,远处传来了大响声,似乎是又一枚烟花炸开来。但两人抬头看去,并未看到天空中有何焰火,反而听到了大象的叫声。
花萼楼的方向一片混乱,该是有烟花惊到了大象,引起了人群的恐慌。
真说起来,这会是一个绝佳的刺驾机会。
李亨愣了愣,转头看向薛白,怀疑是薛白动的手脚,即使不是,出了这等变故,薛白身为烟花使,定然要担大罪。
然而,薛白竟也有一瞬间的茫然,显然这情形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若不是他,还有谁?
而薛白的不解只有片刻,他很快想明白了原因,道:“好吧,李齐物已经完了…”
杨玉环觉得,自从圣人听说了李林甫想沾他元气一事之后就常常变得奇怪起来。
今夜本是说好要好好观烟花的,可事到临头,圣人却让她独倚阑干,他自登上高楼去享受百官的贺拜了。
但,她心情还是很好,因今夜的烟火比她预想中还要美。她醉心于此,之后想到烟花的美丽如此短暂,就像她也只有寥寥几年的青春,不由大为伤感。
于是,背着人时,她少见地抹了抹眼角,擦掉了那无意间流下来的泪痕。
“贵妃,怎么了?”
“风太大了。”杨玉环回过身来,又是笑靥如花,道:“我还想再看烟花。”
“这烟花都放完了。”
“不管,你去问问那烟花使,能否再放一支,只一支都好。我不信他没有备着的。”
张云容无奈,只好道:“容奴婢去请问高将军。”
她遂往高楼上跑了一趟,回来之后说是被拦着,没能见到高力士,但高力士的心腹宦官已经代为传达了。又过了一会儿,消息回来,圣人答应再给她放几颗烟花。
“真有备着的?”
“该是有的。”
杨玉环继续站在栏杆边看着,等了一会儿,竟真有小宦官抱着一颗烟花放在楼下准备点,她不免得意一笑。
然而,也许是那小宦官太慌了,点燃引线就跑开。之后“咻”地一声,烟花横着射向了花萼楼,砰地在楼前炸开来,吓得宫娥们纷纷尖叫。
偏偏今日用长鼻卷了灵芝给圣人贺寿的大象正在那儿,登时受了惊吓,不受控制地撞向人群。
“啊!快跑啊!”
“不许伤了吉象!万莫伤了吉象…”
眼看着那大象马上要撞进百官之中,忽然有一道娇小的红衣身影手持着百尺竿,一跃上了戏台,狂奔过戏台之后,毫不犹豫跳下,竟是跳在了大象的背上。
见此情形,杨玉环不由惊得捂住嘴。
然而,那红衣小女子跳上了象背也于事无补,大象已经撞翻了两个官员,眼看就快要踩死人了。
“捂住它的耳朵!!”驯象人疯了一般追在大象后方奔跑,大喊道:“捂住它的耳朵。”
“好哩!”
那红衣小女子大声应着,竟是在象背上缓缓站了起来,俯身过去摸它的头,然后轻轻捂住它扇子大的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混乱平息下来,人群中响起一片夸赞之声,倒像是看了一场表演般。
“那是谁?好矫健的身手。”在楼上看着这一幕的杨玉环不由问道。
“是公孙大娘的徒儿,李十二娘。”张云容道,“她似乎有些官司在身上,虢国夫人护着,才没人敢动她。”
“想起来了。”杨玉环道,“我要她给我当护卫,快去带她上来,我赏她一杯酒喝。”
“喏。”
这一点小风波过后,杨玉环方觉玩得尽兴了,转过身,却见有龙武军押着一人走下台阶。
她看着不由疑惑起来,暗忖建宁王如何跑到花萼楼里来?又犯了何事,被禁卫拿下了?
勤政务本楼。
殿内站着许多人,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落针可闻。
帘后,李隆基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只见高力士、袁思艺都已恭候在那,准备禀报了。
“说。”
“回圣人,花萼楼前出了乱子,老奴查过,该是烟花制得有问题。先已把将作监李齐物带去询问了。”
“问仔细了。”李隆基淡淡道。
高力士道:“这李齐物怕是与水神火神有冲,当年通黄河漕运也是,凿山石入河,激得水神发怒,湍激不能行舟;前两年他长安的宅院又失了火;再加上今夜,气运真是不好。”
他说笑着,仿佛想把事情止于李齐物。
但李隆基不接茬,脸色冷冰冰的。
袁思艺见状,遂禀道:“圣人,太子到了。”
“召。”李隆基指了指陈玄礼,道:“你三人留下,其余人等退下。”
高力士一听,便知圣人这是决心要废太子了,忧心不已。思忖着,还是劝道:“圣人,今夜之事,恐与太子无关。”
“朕会等到李齐物招供。”
“可国本…”
“今日是天长节。”李隆基忽然叱了高力士一句,“你等贺朕天长地久,是真心的吗?”
高力士连忙应道:“老奴自是真心。”
“既是天长地久,又要何储君?或是你们全都是欺君!”
这话,连高力士都回答不了了,从某方面而言,圣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可谁能想到这样一句无赖的话,竟是出自圣人这样的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