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火光通明,新整编的光武军初战告捷。
薛白一边清点粮仓,一边听军士禀报着。
“此处是运河边,常山郡截断了运河之后,叛军的物资正滞留在此,另外还有他们掳掠的妇人,是否分发给将士?”
“此例不可开,军纪一乱,往后便拘束不住。”薛白道:“明早送到清河郡,交给李太守处置。”
说罢,他顺着那军士所指的方向一看,在火光中见到了一排排衣衫褴褛的妇人。
其中忽有三个衣裳完好的身形引起了他的注意,看体态,还是妙龄少女。
“把她们带过来。”
“过来!”
“哎呀,做什么?放开我。”
薛白走到篝火旁,等她们被带上来,很快便认出了其中一人,其余两个则是她的婢女。
她正用手捋着头发遮挡脸颊,见终于避不开了,方才抬起头来,露出勉强而亲切的笑容。
“薛郎,好久不见了。”
“史小娘子,如何在此?”
史朝英再次捋了捋头发,篝火照着她,可以明显看到汗水从她的脸、脖颈上流下来,浸湿了她的抹胸。
“薛郎,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她声音放软了许多,全无平日的飒爽,小声道:“放过我可好?你还记得吗?我们在长安写诗、论诗呢。”
“大是大非面前没有私交。”薛白道:“或者,史小娘子能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劝你阿爷投降?”
“好呀。”
史朝英双手理着她的头发,道:“我可以劝阿爷…”
下一刻,她忽然从胸衣里掏出一封信要往火里抛,薛白猛然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
信便落在地上。
史朝英当即抬脚去踢,想把它踢进火里,薛白遂狠狠地撞开她,俯身拾起那封信,她却是如母狼般扑上,捉住薛白的手便往篝火里摁。
薛白一肘将她击倒在地。
“哼。”
史朝英还在挣扎,想咬他的手,用脚勾住他的腿把他绊倒,死死缠住他不让他拿着信起身,直到被薛白掐住了喉咙、按在身下才终于老实下来。
“你…休想看。”
她喘着气,全身都动不了了,脚尖还在薛白两腿间动着。
战乱当中,她身上竟还带着女子独有的香味,身体柔软,薛白与她磨蹭得久了,火气腾地就上来。
“你…想做什么?”史朝英柳眉倒竖,怒叱起来。
薛白许久未近女色,狠狠盯了她一会,硬梆梆叱道:“老实点!”
史朝英被吓到了。
薛白却还是站起身来,喝道:“绑了!”
倒不是他婆婆妈妈,只是治军若不以身作则,便难以服众。今日图一时之快,明日别的将领犯了事,甚至因私欲误了军情,如何处置?
等平了叛,他自有他的温柔乡,到时方有尽兴之时。
薛白深吸几口气,在心中狠狠给自己许诺了一翻,撕开了史朝英所带的那封信。
竟是安思顺写给安禄山的。
内容是,安禄山起兵之际,他已被召入朝中为兵部尚书,责怪安禄山背叛圣恩,要害死他。
这样一封信,若说是作为提醒,让安禄山知晓安思顺不能举兵响应,说得过去;若说是安思顺站在朝廷这边,据大义喝叱安禄山,也说得过去。
薛白遂看向史朝英,问道:“如何会在你手上?!”
史朝英冷眼扫了眼他的裆下,哼了一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从长安逃出来,安思顺让你带的?你可交给安禄山看过?”
又问了几个问题,史朝英始终不答,薛白道:“不必敌意这般重,朝廷四面出兵,叛军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了。你有我这个朋友,也许是保全你父女的重要人脉。”
“你…想做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
史朝英道:“安思顺暗中助我出城的,让我劝说安禄山归顺。我自把信带给我阿爷,让他知晓。”
“他如何助你出城?”
“自然是用他的信令放我出城。”
“你见到他了?”
“没有,是他的心腹手下安排的。”
薛白又问了几个问题,道:“带下去,明日交给李郡守收押,她阿爷是史思明,留为人质必有用处。”
“你!”史朝英没想到还要被收押,怒叱道:“你说话不算数…”
薛白懒得理她,把那封信收入怀中。
史思明渡过黄河之后,向南面追了二十余里,候骑却始终未搜寻到唐军的踪迹。
他当即起疑,遂下令停止行军,遣儿子史朝义率一部分人马前往济南招兵买马,他则亲自调转马头,招过麾下的几名精骑将领。
“唐军未渡过黄河,必西去,随我来!”
奔回黄河岸边,放眼看去,浪水滔滔,渡河又是一番大动作。
但史思明是个极为坚毅之人,毫不犹豫挥手下令道:“渡河!”
花了两日光景,叛军方才把一万骑兵重新渡到黄河北岸。
“薛白必在博平、清河二郡,追!”
一路狂奔,同时候骑四出,在唐军突围后的第七日,史思明终于得到了薛白的消息。
“报!”
“报!”
候骑的声音难掩激动之色,堪堪奔到史思明面前,便翻身下马,大喊道:“魏郡急报!袁知泰求援!”
“何事?”
“唐军夜袭清河郡城外乙舒蒙大营,乙舒蒙遣人求救于白嗣深。白嗣深乃率部从博平赶赴清河郡支援,路上遇伏,中箭而亡,两军被斩首一万余级,唐军声势大振,集三郡之兵力,猛攻魏郡,袁知泰请将军火速支援!”
史思明怒叱道:“废物。”
越是这种关头,为将者越不能着急,他反而是下令全军歇整,继续派出探马,打探更详细的情报。
如此,一直到次日清晨,才有更准确的消息回来。